梦幻之都走马巴黎
2009-02-01孔雀珠玉
孔雀珠玉
想不起是谁说过,“我的灵魂一直找不到家,到了巴黎,我知道我回家了。”每次去巴黎,多是去里昂参加展会时在那里短暂小驻,总是脚步匆忙,没有办法细品这个城市。巴黎于我,更多是透过出租车窗时快速流动的惊艳:虹红绿绿布棚的露天咖啡座;深夜的清寒中在塞纳河边长吻的情侣;飘飞在河面上闲逸的水鸟;回旋在白色圣心教堂上空悠扬的钟声;在卢浮宫前晒太阳的慵懒的人们;在地铁出口处和两条大狗窝在一起、举着“我很饿,我的狗很饿”牌子的乞丐,像是一幅五彩缤纷的拼图,每一个色块都闪动着亮哑不同的光泽。巴黎幻彩晶莹,我无法用一个词概括她,只好拾起每次出行的记忆碎片,信手拼出一幅属于我的巴黎地图。
一年前的夏天,我和公司推广总监去巴黎参与秋冬季产品画册的拍片工作。一个早晨,小雨如丝,我穿着细细的高跟凉鞋,拖着大包小包赶往拍摄现场,身旁是匆匆忙忙去上班的巴黎人。忽然右脚一陷,高跟鞋被卡在平铺路上网眼很小的金属栅栏里,我动弹不得,非常尴尬。我手忙脚乱卸下大包小包,正准备脱下鞋子拔鞋跟,一个刚巧走过我身旁的法国小伙子停了下来,他笑着说:“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单膝脆在地上,抓住我的脚后跟,噌地把我的鞋子拔7出来。我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脸腾地红了,很窘,一直信守“男人的头女人的脚不能乱摸”的我没想到就这样被一个陌生的法国男^抓住7脚后跟,但我似乎又应该感谢他,他分明是在帮我。当我还理不清该气愤还是该感激的时候,他一笑,已走远了。
之后,与我们的法国合作公司的朋友笑谈起这件事,才知道男人帮女人拔陷住的鞋跟在巴黎司空见惯,那家公司一个设计师说:“知道吧,我和我丈夫就是因为他帮我拔鞋跟认识的。”那群法国女人哈哈大笑着问我:“那个男人帅不帅?”我说:“没怎么细看,好像长得一般。”她们齐声说:“下次换一个地方!”
在地铁上,看到的巴黎人多面无表情,神色疲惫。在这个庞大的都市生活的一千多万人过得挺累,有的人每天花在地铁上的时间超过三个小时。他们大多手捧一本书,安静地读。除了地铁开动时的轰鸣声,我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有时,车厢里突然响起悠扬的音乐,原来是一个流浪艺人在演奏,当《我的太阳》明亮的旋律顽强地压过车行的噪音,像华丽的绸带在车厢里被风吹动时,我总被一种梦幻的情绪包住,很感动,很温暖。
在蒙马特尔高地的圣心教堂前,有一些乞丐以人体雕塑的奇特方式乞讨。一个女乞丐裹着黑袍,脸涂成乌黑,手拿一把伞,像一座黑色的雕塑站在路边,她如此安静,甚至连眼睛都不怎么眨动。当行人往她面前的小碗中放硬币时,她会夸张地做出各种各样快乐的表情,随即变化一个身体的姿势,又一动不动,直到下一枚硬币投下时再重复同样的动作。在这里行走的多是如我一般的游客,路人纷纷异之,有人不断地投下硬币,欣赏着这个可以活动的黑色雕塑。
一个法国朋友对我说:“这些人虽然以乞讨为生,但很多人喜欢这样的生活,只要他们喜欢,没什么不好的。在巴黎,每个人选择他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只要他不妨碍别人,他开心就好。”
记得是一个疲倦的黄昏,我在合作伙伴的公司开完一天的会,站在窗边透气。对面的搂近在咫尺,楼的外墙立面是精致的石头浮雕,黑色的铁艺阳台接着婉转的图案,错落的花点缀在阳台上。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公司的人在桔色的灯光下、在古老的充满故事感的房子里接电话,打字,走来走去。楼下的小街上流动着行人,两个涂着红红嘴巴的巴黎老太太偶然遇到,聊着家常。她们有很多手势,肩膀夸张地耸动,满脸很法国的表情,一件小事絮絮地讲个没完。她们牵的狗互相闻着对方,打着招呼,交流着。一个穿得一丝不苟,步子缓慢的老头弓着腰走过她们身边,手里握着用纸袋包着的长长的棍子面包。不知为什么,我有点时空错乱的迷糊,一会觉得远,一会觉得近。远隔两个半球,这里的人也就是这样,两个老太太相遇也是没完没7地聊家常;对面搂里上班的人在打电话看电脑打呵欠揉眼睛等着下班,和我一样;背着双肩带书包的一群孩子放学了,也是闹喳喳地跑过。
在刚刚过去的法国之行中,我们去里昂的高速火车是下午三点的,利用那个上午,我拎着相机,在巴黎的大街小巷四外游荡,我想抓住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表情,留下每一个转瞬即逝的影子:古旧的女子学校灰色的外墙;在街角露天咖啡座中边品咖啡边读报纸的人,他们的脸上涂了阳光的油彩;花店的门口呈扇形摆开的花朵鲜艳欲滴;水果店里五颜六色的水果被精细地层叠着,有艺术化的构图美;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拎着布袋子挑选菜时,手颤颤的,在一把生菜和一束芹菜间犹豫不定;或黑色或白色的小娃娃坐在小推车中,嘴里塞着小奶嘴,那样清澈地看着我;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狗被牵着走过,旁若无人。在街心花园里一个男人扶着他的孩子坐在翘翘板上,他脸上流动着异样的温柔。
一幕幕图片闪着温暖平实的光,环住我。当我走在这个远离中国的地方,却觉得如此熟悉和亲切,仿佛我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笑了一下,巴黎,不过如此。一个生活的地方,一群过日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