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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官员抨腐言论很自由

2009-02-01刘诚龙

廉政瞭望 2009年11期
关键词:宰相王安石朱熹

刘诚龙

吴晗先生曾道:“上下数千年,细读历史,政简刑清,官吏廉洁,生民乐业的时代简直是黄钟大吕之音,少得可怜。”绝大多数朝代,腐败常常是已经病入膏肓了,但统治者却还在说“基本面是好的”。

但南北宋统治者关于腐败形势的判断,却有点特别,很多高官和文人,对腐败形势的发言,好像只以一只眼睛看阴暗面,不会看光明面。

苏轼是地市级朝廷命官,可他把反腐败形势说得一窠糊:“上自公府省寺,诸路监司,州县乡村,仓场库务之使,词讼追呼,租税徭役,出纳会计,凡有毫厘之事,关其手者,非赂遗则不行……举天下一毫之事,非金钱无以行之。”苏轼的这个讲话,一篙打了一船人,从巍巍乎省部级领导,到豆沙包类村干部,从宏观制定政策的公府监司,到具体做事的出纳会计,苏轼说他们没一个不搞腐败;苏轼还有一段更猛的猛话:王安石改革,其中有一项是,在青黄不接时,政府放贷给百姓,到了秋收时节,再派二十万干部下乡,专门收款:“每州催欠吏卒,不下五百人。以天下言之,是常有二十余万虎狼,散在民间。百姓何由安生?”二十万吏卒,没一个是好人。哪有体制内的领导如此估价过帝国干部呢?

朱熹是国学大师,按现在的说法就是“主流理论家”,按理说,这样的重量级人物一般是不乱说话的。但朱熹嘴巴把关很不严,说话很不注意分寸:“当是之时,天下之人惟利是求,而不复知有仁义……如取解后又要得官,得官后又要改官,自少至老,自顶至踵,无非有利。”朱熹这意见很猛,說天下之官都是“当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之辈;这还不算,朱熹还把宋朝政府说得一塌糊涂,百般不堪:“古者刻剥之法,本朝皆备。”“本朝”是腐败手法集大成者,三皇五帝到如今,咱们宋朝是腐败最严重的。但宋代领导好象没发火,没撤朱熹“首席院士”的职务,还把其理论成果转化为施政的指导思想。

其实,不但地市级别的苏轼和高级知识分子朱熹那样乱讲,当时正在做宰相的王安石与富弼也把当时的腐败形势说得重而又重。王安石在反腐败会议上,说的都是问题,不是成绩。他说:“政事所施,未可谓合法度。官乱于上,民贫于下,风俗日以薄,才力日以困穷。”虽然王宰相这个讲话多少带了点领导腔,但他对腐败的形势估计是悲观得很,说的是基本面不是往好转,反腐败并没取得成果,而是警告说,越来越差,越来越严重,“日以薄,日以困穷”啊。富弼是宰相,但他说得更狠:“廉吏一二,赃吏十九”。

两宋的腐败确实也是够严重的,其贪官污吏可以数出一大串来,如蔡京,童贯,贾似道等;但是,两宋腐败是中国历史上最腐败的朝代吗?好象还不能这么说,但他们都这么说了。把腐败往大里说,往重里说,总比把腐败往小里说,往轻里说,百般掩饰地说,对反腐败工作要有利得多。时刻唱“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总比“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要好得多。北宋与南宋在北方虎狼之师时刻眈视中,能够苟延残喘那么多年,恐怕与其对腐败保持高度警惕有点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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