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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化”主题下的自我救赎

2009-01-29师树磊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09年7期
关键词:救赎辛格

摘 要:在喧嚣与骚动的年代,辛格是第一位从“小我”走向“大我”的作家,他的小说《卢布林的魔术师》通过主人公雅夏·梅修尔这个犹太魔术师的生活经历,深切的表现了“同化”这一主题,及其在道德观念的起伏间、内心善恶的交锋中,最终实现了灵魂的自我救赎。

关键词:辛格 《卢布林的魔术师》 同化 救赎

艾萨克·巴舍维斯·辛格是当代美国著名的犹太作家,在1978年,“因为他充满了激情的叙事艺术不仅扎根于波兰犹太人的文化传统中,而且反映和描绘了人类的普遍处境”而成为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他的创作在现代美国文学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特别是反映犹太教传统的长篇小说《卢布林的魔术师》更是深受人们的喜爱。英国著名学者朱迪·纽曼曾经指出:对辛格而言,“犹太教传统就像自己的皮肤一样附着在身上——非常熟悉它,受制与它,恼怒中抓骚它,愤懑时辱骂它。与此同时,作为犹太传统的信徒和最严厉的批评者,辛格作为一个作家,全部继承了哈西德文化的遗产。”[1]纽曼的叙述深刻地揭示了辛格及作品的丰富性和复杂性。而“同化”主题无疑是其作品丰富性和复杂性的代表。

犹太民族,自古以来一直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犹太人自从沦落为巴比伦之囚以来,“同化”就是他们求生存中必须面对的重要问题之一。“‘同化这个社会学词语,一般而来,最初是被用来研究美国民族之间关系的一个词语。它主要用来描述外来移民融入美国白人主流文化的过程。而在最初使用时,‘同化过程被看成是一种单向运动过程,即外来民族抛弃自己的文化融入异族主流文化的过程,最新的研究认为,‘同化是双向的一种互动关系。”[2]许多学者曾对“同化”问题做出了分析和界定,有代表性的社会学家什穆埃尔·埃廷格曾用“二分法”来分析民族与民族间的“同化”问题。他认为,在“同化”运动中有两种力量在相互发生作用,一种来自外部的“离心力”另一种来自内部的“向心力”。纵观辛格的作品,不难发现辛格在表现“同化”主题时,最突出的特点,是喜欢用“二分法”来分析犹太人“同化”的原因。虽然他也注意到了内、外两方面因素造成了犹太人不得不被迫接受同化,但辛格所用的“二分法”与什穆埃尔·埃廷格的“二分法”还是有着本质的差异的。一是辛格在将犹太人的“同化”聚焦在外部因素时并没没忽略犹太人接受“同化”的内在原因。辛格认为是犹太人为了反抗历史对其民族的迫害和命运不公,即对“新生活”的强烈渴求心理,促使其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的愿意接受“同化”。二是犹太人走“同化”之路与民族传统的悖论,想融于异族文化但是关键时刻总会想起自己是犹太人,会为本民族的利益着想。

辛格在几乎他所有作品中都考察了犹太人的“同化”问题。在辛格看来,犹太民族由于遭受了太多太多的不幸与苦难,以至于不可能被彻底“同化”。这也是为什么《卢布林的魔术师》的主人公雅夏·梅休尔“同化”梦的失败及最终走向自我救赎之路的根本原因。

在《卢布林的魔术师》中,辛格描写了犹太人魔术师雅夏·梅休尔与非犹太人上流社会“同化”的曲折故事,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这一“同化”的不可能性。

雅夏·梅休尔生活在19世纪末的波兰,当时正是犹太启蒙运动进入到成熟时期。许多犹太人,特别是那些犹太知识分子为获得现代欧洲文化和世俗知识,而不惜反抗占据当时主导地位的传统的拉比犹太教。他们脱下传统民族服装,改变自己的犹太人形象,走出犹太社区,走出教堂,有的甚至走出波兰,到欧洲其他国家去吸取异族文化的养分。雅夏·梅休尔就是其中之一。

主人公雅夏·梅休尔出生于卢布林——宗教气氛浓厚的家庭里,七岁时失去了母亲,只在犹太小学里读了几年书,他从小缺乏关心和教育,依靠自己的勤学苦练,当上了一个“带着一个手风琴,牵着一只猴子的街头艺人”,经过多年打拼,他终于成为大名鼎鼎的卢布林魔术师。他在卢布林有一个安宁的家和一个忠贞的妻子。从这一点来看,他也是一位奋斗者。作为著名犹太魔术师,他手艺高超,能打开各种各样的锁,除此,“他自学波兰语、俄语、语法和算术,他念代数、物理、地理、化学和历史课本。他脑子里塞满了事实、日期和新闻。他样样都记得,什么也忘不了。他只要看一眼,就能肯定一个人的性格,人只要一开口雅夏·梅休尔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蒙住眼睛也能念书,精通催眠术,心灵感应术和传心术。”[3]

由于受到犹太启蒙运动的影响,他离开妻子,出发到华沙,开始了他与非犹太上流社会的“同化”的艰难旅途。雅夏雄心勃勃,穿着打扮均似非犹太人,讲非犹太人的语言——波兰语。他也追求非犹太人的生活习惯和做派。在去华沙的路上,他同时与三个情妇幽会,最后决定在华沙与信仰天主教的埃米丽娅在一起。这时侯他的恶已经快到最高处了。他的“同化”过程也可用公式来表示:犹太(梅休尔的妻子)——非犹太(梅休尔信仰基督教的情妇)——犹太(梅休尔的犹太情妇)——非犹太(梅休尔信仰天主教的情妇)。他在几个不同容貌,不同种族以及不同信仰的女人间周旋、选择。正如小说中所说,他“不断地在宗教与世俗生活,家庭生活与嫖娼以及基督教的爱与世俗间的仇恨之间徘徊”[4]。看上去梅休尔选择机会颇多。然而在一次偷窃中,他摔坏了脚踝。糟糕的是自此他再也不能表演走钢丝和翻跟头了——他在失去赚钱的本领的同时,也失去了迎娶天主教情妇埃米丽娅的机会,试图通过“同化”或者改变身份的美梦破灭了。

事实上,梅休尔的“同化”理想惨遭失败,除了其偷盗的外在原因外,也有其内在的必然逻辑。在小说中梅休尔在危急中三进犹太教堂就为后来的“同化”失败奠定了基础。第一次进犹太教堂是由于避雨的缘故。梅休尔和非犹太人情妇玛格达在前往华沙的路上遭遇到一场倾盆大雨,为了躲避雷雨袭击而进了教堂,他把情妇留在外面。第二次则是因为行窃失败为逃避警察的搜捕而躲进了犹太教堂,他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明显地感觉到从那些人身上流泻出来的爱。他对自己说,他们是犹太人,我的弟兄……他们知道我是个有罪的人,但他们原谅了我。”[5]美国社会学加勒斯·卡伦曾指出:“人们可以更换衣服、政治观点、妻子、宗教和哲学观点,但在很大程度上,人们无法更换他的祖先。”梅休尔也不例外,在关键时刻他想起了他的祖父母,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是数代以来畏惧上帝的犹太人后裔,虽然他以前不停的诘问上帝。这一切意味着他追求“同化”的企图开始瓦解,而终将走向一条自我救赎的道路。

相比前两次入犹太教堂,那么第三次他走进犹太教堂则遵循了精神的引导“他感到自己必须坐在那里,而且想再次走进诵经室。他转到教堂的院子里,他惊讶地想,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我忽然间变成一个真正走进教堂的犹太人。”[6]在小说中,梅休尔一直想从外地摆脱掉犹太人的印记,但越是摆脱,他的民族意识越增强,他越是诘问上帝,越是在内心深处归于上帝。从雅夏·梅休尔第三次踏入犹太教堂开始,也开始了他自我就救赎的过程,开始自我的忏悔。“雅夏沉默了。他可能被看作这些没有胡须的犹太人之一……正如那些受过启蒙教育的犹太人所说的那样,这些人或许有些太像亚洲人,但他们至少还有信仰和精神家园,有历史,有希望……然而,同化了的犹太人有什么?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7]

玛格达的死,也是促使雅夏·梅休尔走向自我救赎的重要原因之一。雅夏有三个情妇,其中一个便是玛格达。玛格达既是他工作时的帮手,也是他生活中的佣人。她以一种无私的爱,关怀着雅夏,可是雅夏却在泽弗特尔、埃米丽娅之间徘徊。梅休尔也许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恰恰他伤害了所有人。玛格达的自尽,泽弗特尔的沉沦,他也把自己推入了绝境,一步步地把自己推向了建在家门口禁锢的小屋,来忏悔自己的罪孽。

当可怜的埃丝特终于盼回了在外游荡的丈夫雅夏,可她盼来的却是在她咫尺之间的苦修者——雅夏。“三年了她怀着一颗沉重的心……没有一刹那能使人忽视那间只有一扇小窗而没有门的小屋,窗后作者忏悔者雅夏——这是他现在的称呼。”在这个斗室里雅夏进行着自我的救赎,忏悔着自己的罪过。他用自己的意志来诠释着自己的信仰,自己民族的根。

总之,卢布林的魔术师雅夏·梅休尔,他是一位力图有所作为,力图进入非犹太上流社会的人,试图让自己“同化”的人,他努力过,失败过。他忏悔着,救赎着……辛格说:“世界上一座巨大的屠场,一个庞大的地狱……世界上有许多苦难,唯一的补偿是生活中小小的欢乐,小小的悬念。”正如雅夏·梅休尔的那个没有门的小屋。

注释:

[1]Judie Newman,“foreword”in Guo Qiang Qiao,The Jewdishnessof Isaac Bashvis Singer,P9.

[2]乔国强:《美国犹太文学》,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273页。

[3][5][6][7][美]辛格:《卢布林的魔术师》,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年版,第37页、第163页、第187页、第231页。

[4]乔国强:《美国犹太文学》,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281页。

参考文献:

[1]乔国强.美国犹太文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

[2]刘保瑞等译.美国作家论文学[C].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

[3]王宁.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谈创作[M].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

[4]程爱民.一曲善战胜恶的凯歌[J].文艺学习,1990,(3).

(师树磊 辽宁大连 辽宁师范大学文学院 116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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