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古朴之恋歌 发人类之心声
2009-01-29朱琳
朱 琳
摘 要:《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共收入西周到春秋时期的诗歌305篇,又称《诗三百》。其中与爱情、婚姻有关的诗歌数量最多。《诗经》里的爱情诗歌颂了纯真美好的感情。在华夏文化刚起步的周文化里,这些古老的牧歌式的恋歌,以其质朴、大胆、热烈的特点,成为我国古典文学宝库里的一朵奇葩,唱出了人类的心声。
关键词:《诗经》 爱情 恋歌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共收入西周到春秋时期的诗歌305篇,又称《诗三百》。《诗经》中的民歌是最宝贵的部分,它形象地反映了周代五百多年间的社会生活。《诗经》内容极其丰富,有反映劳动人民悲惨命运和反抗斗争的,有反映兵役劳役之苦的,有讽刺统治阶级荒淫腐朽的,也有直接抒写劳动生活情景的。然而其中比重最大的是关于爱情和婚姻主题的诗歌。
爱情是人类特有的一种感情。爱情是人类社会永恒的主题,是文学创作永恒的题材。我们也可以从《诗经》中寻找到爱情诗。《诗经》里表现纯真爱情的民歌很多,而且表达方式质朴、热烈、大胆。从这些民歌中,我们可以看到,春秋以前礼教在民间的约束力远不如后来封建社会那么强大,人们的思想比较自由,爱情婚姻也比较自由。这些牧歌式的古代爱情诗,感情热烈、健康,格调欢快、明朗,逐一读去,犹如步入一座色彩绚丽、富有古代人民生活气息的风景画廊,美不胜收。而且,这些诗歌唱出人类的共同心声,真可谓奏古朴之恋歌,发人类之心声。
《诗经》第一篇《关睢》,讲的是一个青年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姑娘,他日夜思慕,渴望与她结为夫妻;第二篇《葛覃》写女子归宁,回娘家探亲前的心情;第三篇《卷耳》写丈夫远役,妻子思念;第五篇《螽斯》祝人多生子女;第六篇《桃夭》贺人新婚,希望新娘子“宜其室家”。这是《诗经》的前几篇,它们分别写了恋爱、结婚、夫妻离别的思念,渴望多子,回娘家探亲等内容,可以说是涉及到了爱情婚姻生活中主要的内容。应该说,这也是符合历代统治阶级思想的。中国古代社会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家庭是社会最基本、最主要的组成形式。家庭的巩固与否与社会的稳固与否关系十分密切。所以说,反映爱情婚姻的诗篇在《诗经》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从内容上来看,《诗经》里的一些爱情诗表现了质朴、大胆的自由恋爱。《郑风·溱洧》和《陈风·东门之枌》仿佛是古代男女交游的风俗画。前者写郑国上已节青年男女邀伴春游,互相调笑,最后“赠之以勺药”以示相好;后者表现陈国习俗酷爱歌舞,青年男女借舞会自由寻找对象。《王风·木瓜》、《郑风·萚兮》则写青年男女在劳动中结下姻缘,一是互赠定情物,表示相互爱慕;一是邀歌对唱,借以表白心事。《召南·野有死麕》、《郑风·野有蔓草》是写男女不期相遇而结合,更带有原始性。《邶风·静女》、《鄘风·桑中》写青年男女约会,表现了大胆而挚热的情爱。
恋爱既有一帆风顺的,也有中途发生误会、猜疑乃至彻底破裂的。《卫风·芄兰》和《郑风·褰裳》,前一首是姑娘责备小伙子装模作态不理她,后一首是一位泼辣的姑娘对小伙子挑战,“子不我思,岂无他人!”有一些还表现多情人单相思的苦恼,《周南》中的《郑睢》和《汉广》是写痴心汉的幻想,《邶风·简兮》和《小雅·隰桑》则是表现女子的痴情。特别是后一首写少女羞于向意中人透露爱情的矛盾心理,缠绵悱恻,细腻入微。
还有的表现了新婚的欢乐,以及男女坚贞的爱情。《周南·桃夭》祝贺新娘子获得幸福,《唐风·绸缪》写闹新房。这两首诗虽然短小,却充满着生活情趣。《郑风·出其东门》表现了下层人民对爱情的忠诚,《齐风·女日鸡鸣》写劳动人民夫妻间和谐的家庭生活,《唐风·葛生》是妻子悼亡夫的诗,痛苦悲绝,几不欲生,表现了他们夫妻之间感情的深厚。
《诗经》中也有反映爱情不自由、男女不平等的诗歌。《王风·大车》和《鄘风·柏舟》都是写女子为争取婚姻自主而斗争,前一首写姑娘为忠于爱情,大胆地提出要与小伙子私奔;后一首写姑娘断然拒绝母命,誓死不离开自己的心上人。《邶风·谷风》和《卫风·氓》是两首最著名的弃妇诗。这两位女主人公被丈夫虐待以至抛弃的悲惨命运几乎一样,但她们表现的态度却很不同:前一首诗,弃妇优柔软弱,被弃后仍藕断丝连,割不断旧情;后一首,弃妇则显得坚强决断,她从亲身的遭遇中接受了教训,认清了丈夫的本质,所以能快刀断麻,干净利落。这两个弃妇的不幸遭遇是男女不平等的社会制度造成的。她们的悲剧在两千年来的旧社会,具有普遍意义。
下面我们看一首发自姑娘心底的呼唤爱情的诗《召南·摽有梅》: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这是一首情歌,歌者是一位少女。她徜徉在梅树旁,面对黄熟又日益变得稀少的梅子,敏锐地感到了时光的流逝。一种珍惜年华,希望有人向自己求爱的强烈冲动如潮涌般撞击着她的心。感情上的层波叠浪使她难以自己,便即情即景地唱了起来。树上的梅子由七分到三分而全部落光,少女仿佛形象地看到了自己的青春迅速地由盛转衰,于是,急不可耐地呼唤看中自己的小伙子,要抓住这良辰——就在今朝——只要开一开口。诗中层层递进,由良辰而今朝而此刻,恰似紧锣密鼓,敲出了少女急于求爱的心声,她是在向整个男性世界寻觅、催促,呼唤着爱情的到来,可见其求爱心情的迫切。《摽有梅》的伟大之处,在于它超越了中外皆然,古今常新的珍惜青春、渴求爱情的主题。该诗既富有个性,又具有普遍性,以独特的方式歌唱了人类共同关心的青春、爱情,唱得那样真诚,那样动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诗经》里的爱情诗,唱出了人类的心声。
《诗经》里写女子为爱情主动的一方比男子多。我们首先可以读一读《郑风·溱洧》:“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诗一开始,描绘了三月上已节的盛况,溱洧岸边,春水涣涣,欢歌如潮,一派节日气氛,接着作者写一对正在约会的青年男女。他们带着欢歌笑语,奔向节日的人海中。临分手时,互赠芍药,表示互相爱慕,依依不舍的感情。歌德诗云:“青年男子谁个不善钟情,妙龄女郎谁个不善怀春?”这脍炙人口的诗句,不胫而飞,超越国界,震撼了无数青年读者的心灵,这首短诗流传到中国后,在许多中国青年口中传唱不息,变成了对封建旧礼教的挑战和抗议。而两千多年前,在古老的华夏大地上,民间诗人早已唱出了青春、欢乐、友谊、爱情的优秀诗章《溱洧》。只是由于历史上的种种原因,它却不太为人所知所传。
最后,笔者结合《郑风·风雨》谈一下《诗经》爱情诗的艺术特色。《诗经》中的爱情诗风格多样,有的写得情急意切,如火如荼;有的写得缠绵悱恻,情牧意厚;有的写得轻松潇洒、雍容大方;有的写得哀情婉转、凄楚悲凉。从表现手法来看:有的运用比兴,婉转达意,含蓄蕴藉;有的运用赋体,直吐其情,大胆泼辣;有的通过细节描写,绘形绘神,展示抒情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有的即景抒情,融情于景,情景相生。
《郑风·风雨》就是一首即景抒情诗,写得既幽情深婉,又大胆泼辣。“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前二句所描绘的是一幅风雨交加,凄清寒凉,鸡鸣啼叫的景象。“风雨”是所见,“鸡鸣”是所闻。短短八字,描绘出凄清寂寞的景象,为女主人公的抒情奠定了基础。“风雨凄凄”的天气,无疑会使孤身独处热恋中的女子感到百无聊赖,最易引起她对情人的思念。而鸡声报时,更促使她盼望情人早来相会。按常理讲,这样的天气,情人来相会的可能性要少一些,这便使她忧心如焚,心潮起伏,不能平静。可以想见,她这时的思念是多么殷勤,期待又是多么焦灼,她一会儿在倚门张望,一会儿在顿足骂天。正在她懊丧之际,出乎意料,情人却冒着风雨,带着满脚的泥水,来到了她的身边。这怎能不使她忧心如潮的心情转为平静而喜悦异常呢?然而,她这时的心情既是平静的又是不平静的,满腹的忧愁是平静了,而巨大的喜悦又掀起了她心中欢乐的浪涛。由此可见,前两句写景,对后两句抒情做了有力的烘托,而后两句的抒情,是从前两句所描绘的自然景象中发生的。情与景的融合无间,就隐然地展现出了一个思春女子的生动形象。总之,《郑风·风雨》是一首以热恋中女子口吻写成的即景抒情的好诗,表现出了两千多年以前民歌作者运用语言的卓越技巧和智慧。在两三千年前,我国的诗歌创作取得了如此之高的艺术成就,这是值得我们后人珍惜、赞赏和发扬的。
值得一提的是,《诗经》里的爱情诗,表现了少男少女率直的个性,但并不是轻狂和淫靡。女子并非水性杨花,男子也不是轻薄儿。正如《卫风·木瓜》里写的“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他们互赠信礼,是誓结永好的坚贞表示。他们所追求的是真正美好的爱情,“淑女”以配“君子”,这样的爱情是美丽动人的,是人世间最真纯的一种美好感情。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诗经》爱情诗奏出了人世间最动人的一个音符,为华夏民族谱写了一首首古朴淳厚的恋曲,抒发了人类共同的心声。
总之,爱情是人类特有的美好感情,《诗经》里的爱情诗歌颂了这种纯真美好的感情。在华夏文化刚起步的周文化里,这些古老的牧歌式的恋歌,以其质朴、大胆、热烈的特点,成为我国古典文学宝库里的一朵奇葩,唱出了人类共同的心声。
(朱琳 山东省泗水中册镇教委 273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