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述逯钦立先生的文学文献成就

高　敏　赵新房

逯钦立(1910—1973)字卓亭,笔名祝本,山东巨野大义集人。父亲是一位私塾教师,家教极严。他自幼聪慧勤奋,好学诗文。1929年考入山东菏泽省立第六中学,1935年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次年转入中文系。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他与北大同学一起南下,就读于由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三校组成的西南联合大学。1939年毕业,随即考入北京大学和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合办的北大文科研究所,师从罗庸、杨振声二位先生,专门研习汉魏六朝文学,特别是先秦汉魏南北朝诗。1942—1948年任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助理研究员,1948—1951年任广西大学副教授,1951年10月赴长春东北师范大学,被聘为教授,兼古典文学教研室主任。由于学术研究的过度劳累,他身染重病,加之“文革”的冲击,身体日衰。1973年8月6日去学校途中,突发心肌梗塞不幸逝世,享年63岁。

逯先生致力于汉魏六朝文学文献的整理研究,成果丰硕。这方面的成就,主要体现在文学总集《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和文学别集《陶渊明集》的整理编纂方面。

1940年,逮钦立感到明人冯惟讷所辑《古诗纪》、近人丁福保所辑《全汉三国晋南北朝诗》虽然“搜括靡遗”,有功于世,但仍存在严重缺陷,遂在前书基础上广泛搜集上古至隋末的诗歌谣谚作品,另行编纂《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工作时断时续,直至1964年才得以编定。这部百卷巨帙,多达200万字。由于“文化革命”的影响,此书直至1983年才由中华书局出版,遗憾的是,逯先生未看到这部巨著的公开问世,更未听到学术界对此书的高度赞誉。

《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是逯钦立先生的代表作,也最能体现其文献整理成就。他以杨守敬《古诗存目》为搜集材料的主要线索,翻阅相关图书数百种,仅引用的书就达254种,还特别注意民间谣谚和新发现的材料。材料搜集固然不易,而明辨真伪,去除芜杂,则更为困难,逯先生在辨伪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对于诗歌的校勘,逯先生更是深入钻研,且多有体悟,在《古诗纪补正叙例》中,他总结了自己在校勘方面的心得:(甲)作者姓名似异实同例,(乙)题目窜乱例,(丙)章法可以互校例,(丁)依韵校勘例,(戊)句法校勘例,(己)拟作原作可以互校例,(庚)以用事校勘例,(辛)就用辞习义校订例。该书具有五大优点:(一)取材广博。隋前歌诗谣谚,除《诗经》、《楚辞》而外,悉数编入。(二)资料翔实。书中每一首诗都详细标注出处,给人以信据。(三)异文齐备。凡各书异文,或一书不同版本的译文,甚至前人校勘成果,均予记录。(四)考订精审。如勘正错讹,辨证真伪,确定年代,订正题目,解析体裁等,时呈精辟之见。这是逯先生下力最多也是最能体现本书学术水准的一个方面。(五)编排得宜。全书按作者卒年先后编次,条理井然。该书为后人学习先秦汉魏六朝文学提供了可靠、完备的材料,奠定了坚实的研究基础。

《陶渊明集》是逯先生以毕生精力精心校注之作。古代编纂的陶渊明诗文集,流传颇广,版本亦多,且各种版本的差异早在宋代就已经成为问题。为此,南宋的《蔡宽夫诗话》中说:“《陶渊明集》世既多本,校之不胜其异,有一字而数十字不同者,不可概举。”因而导致历代注家和研究者意见分歧,莫衷一是。在此种情况下,逯先生不畏繁难,选择元初李公焕的《笺注陶渊明集》十卷本为底本,参考多种校本,经过细心校勘,仔细注释,多次增删,几易其稿,终于完成了这部《陶渊明集》。此部《陶集》的整理编纂,超过了宋元以来任何一部《陶集》版本,为广大学者阅读研究陶渊明作品,提供了可靠的诗文全集。书后还附有《陶渊明事迹诗文系年》,这对研究陶渊明的生平事迹、诗文主旨,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该书由中华书局1979年出版,此后又两次重印,印数已达10万多册,足见其受欢迎的程度。

逯钦立先生撰写了一系列研究陶渊明的论文,如《陶渊明年谱稿》、《陶渊明行年简考》、《陶潜里居史料评述》、《<形影神>诗及东晋之佛道思想》、《<述酒>诗题注释疑》、《读陶管见》等,对陶渊明的生平、仕宦、里居、思想及诗歌创作等方面多有阐发,见解精到。此外,逯先生还撰有《跋老子化胡经玄歌》、《<诗经>“溯洄”“溯游”考》、《屈原<离骚>简论》、《汉诗别录》、《<古诗纪>补正叙例》、《<文赋>撰出年代考》、《<洛神赋>与<闲情赋>》、《关于<胡笳十八拍>》、《钟嵘<诗品>丛考》、《<文心雕龙>三解》、《四声考》、《<兰亭序>是王羲之作的,不是王羲之写的》、《在文学史上应该怎样评价曹操》、《曹操与<三国演义>》等学术论文。这些论文,大都收集在1984年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逯钦立《汉魏六朝文学论集》(吴云先生编纂整理)中。此书前有逯钦立之师郑天挺先生作《序》,后附逯钦立夫人罗筱蕖先生所作《逯钦立传略》,对于全面了解和研究逯钦立先生具有珍贵的参考价值。

逯钦立先生所走的是一条真正做学问的路,其学术成果多为文献整理性及考证性的。文献整理,为学术界提供可靠的文本;学术考证,纠讹匡谬,正本清源,深化学术,久功于后世。逮钦立先生因其卓越的学术成就,被学术界评价为 “近百年汉魏六朝文学研究中贡献最大的学者之一”。今之学者,应学习逯钦立先生严谨治学、勤奋工作、不慕名利、献身学术的高贵品质,总结先生文献整理的经验及文学研究的方法,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有所进取和开拓。

(高敏 曲阜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 273165;赵新房 山东巨野核桃园中学 274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