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下午茶

梁诗雯

在我的臆想中,音乐应该是在这样的情境中优雅存在的:一杯温热的香茗,午后暖阳,文化砖铺就的道路上,几个流浪艺人随性拨弹着音符,周围闲散走过的路人,或驻足聆听,或快步急趋只留下匆匆一瞥,或像我一样,坐在不远处手捧暖茶细细倾听,享受这美妙的音乐下午茶。

然而这样的悠闲可望而不可即,繁忙的学业使悠闲远离了我,但音乐不会走远,那些我所爱的音乐,它们的停驻即是永恒,记忆的风从来不曾抹消它们的痕迹。我不是专业的欣赏者,但我会是生命的经历者与品味者,正因为如此,音乐总能有意无意地触动我的心弦,在我走进它的世界的同时,走进我的世界。音乐,是我成长的另一段记录,那些岁月,有音乐……

10岁的时候,第一次接触到贝多芬,却不是因为他的音乐,而是一篇课文《月光》,我总在想象那在黑白琴键上倾泻下的月光会是什么样子。直到几年后的一个夜晚,窗外洒下银色的清朗的月光,耳边仿佛是海的声音,潮起潮落,随着音符的起降,月光映照在海面上,粼粼的波光,而我仿佛就坐在海岸上一块突起的礁石上,咸咸的海风吹拂着,凉凉的海浪拍打着我的脚丫,我静静地聆听着海的呓语月的哼唱,然后让泪水肆意浸湿双颊,不是难过,只是祭奠,为一个对音乐对自然对生命爱的如此深沉的灵魂。

在他传世的唯一一张画像上,他干净利落的脸部轮廓透着一种坚毅,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不论是被缩小了无数倍的美好,还是被遮盖了数层华丽天鹅绒的丑恶,他都能用笔下的音符一针见血。我从来都不认为他是厌世者,只是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这世间的冷酷与温情;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热爱生命,热爱这个不曾放过他的世界,只是因为爱得深沉才恨得真切。也许这就是《欢乐颂》吧,他的最后一部交响曲奏出了他的无尽的热爱与热情,他的世界也许不为人知,但他的音乐却为后来人编织了一个叫做希望的世界……

第一次遇到Lenka,我正行走在熙攘的人行街上,周围是忙碌的人群在奔走。然而,当Lenka哼唱着慵懒的调子轻巧地走来,红色的小礼服,看不出张扬,却掩盖不了那洗尽铅华的灵动,她在人生的迷宫里自在地走着,有时会迷茫,大叫着做不到,但也许下一秒她就蹦跳着踏上了另一条路,寻找新的出口、新的奇迹。

她的声音是美好的,滴滴答答像山间的清泉,又像顽皮的小鹿跃进听者的心田。像新剪的草皮的清香,淡淡的,不露锋芒,更像朋友之间,低声问候。每当Lenka的音乐充盈周围的空气,我总这样想象:在寂静而庄严的教堂里,穹顶散下片片金箔似的阳光,扣紧的双手一如此刻的虔诚,我心如止水,享受这凡尘之间难得的幽静与清闲。无须担心丢失生活的入场券,这场生活秀原本即是自我的演绎,哪怕观众只是自己,而我演得快乐。

这是我最为幸福的时刻,在被学业、被未知的未来困扰之时,Lenka总是这样轻轻巧巧地走来,携着我哼着《Trouble Is A Friend》,在阳光下,安然……

摇滚是我以前所不敢触碰的,因为怕那暗色的鬼魅会将灵魂带入无尽的黑暗,怕那高亢的嘶吼震碎温情的梦吟,然而,当Linkin Park带着我本畏惧的这一切撕碎东京深邃的暗夜时,蜷缩在这小城中的胆怯的我却被深深震撼了,当那华丽文饰的面具被打破,当夜的黑终于掩盖了飘渺的虚无,当天地之间只剩下纯粹的重金属的叫嚣,音乐的激荡,灵魂的碰撞,那挥舞的手臂,尖叫的人群仿佛永远无法刺破舞台上的结界,Linkin Park的show,那时,他们的世界——舞台之上,只有音乐——他们用心创作的音乐。

就像《暮色》只能用《Leave Out All The Rest》来演绎,Linkin Park仿佛为摇滚而生,主唱之一的Chester Bennington的嘶吼总能强烈敲击听者的心脏。他们也许张扬,因为他们让台下的所有人都感动着他们的感动,正是这种张扬让他们的音乐为人铭记,受人追捧。我总喜欢让Linkin Park的金属声充斥整个房间,感受我不曾拥有的充实与满足,当心灵被粗鲁地敲击,而撩起最为细腻的情绪,我就会抱起膝盖缩进属于自己的世界,默默学会用自己的方式慰藉。生活从来都不是粗茶淡饭陋室这么简单,那么,索性爱得热烈些吧。

长大了,听音乐,每每感动多一分,却不会像以前那样泪流满面了,音乐即生活,流泪又能劝慰些什么呢?最近喜欢上了Eric Church的乡村音乐。累了倦了的时候,他浑厚的嗓音是一种安慰。听着,听着,时光就在这音乐中流逝,记忆就在这音乐中停驻。

我要感谢这些音乐(当然还有很多),是它们为我经历不多的生命抹上了光的印象……

[浙江新昌中学越新文学社 指导老师:何文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