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元的回归

李众敏

美元的老大地位难以撼动;欧元内部充满矛盾,在金融危机来时被无情抛弃｡那么,号称三大国际货币之一的日元又是怎样的状况呢?

日元的国际化过程很艰难,而评价日元的国际化则更是艰难｡很多人把日元的国际化视为一个失败的过程,但我更愿意把日元今天的表现当作是一种回归,回归到它应有的位置｡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在二三十年的国际化过程中,日元起起落落,直到今天的光景,这是由日本经济､政治､制度等多个方面的因素造成的｡就是说,依今天日本经济的特点与发展,日元就应该是这样的地位｡

日元国际化:一个充满挫折的故事

日元曾经伴随着日本经济的起落,有两次无果而终的国际化过程｡第一波是在日本经济经历了高速增长之后,日本国内情绪高涨,政府与民众都希望日本经济与美国脱钩,走向国际化,甚至赶超美国｡为了实现这些目标,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日元要成为国际货币｡日本经济没有与美国脱钩,也没有赶超美国,但日元却取得了暂时的成功｡1980年,日元在世界各国外汇储备中只占4.4%,到1990年,这一比例上升到了9.1%,和今天欧元的增速相比,要比欧元成功得多｡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日本因为泡沫经济破灭而元气大伤,在国际上的大举扩张也重重受挫,受此影响,日元在国际储备货币中的地位迅速下滑｡

第二波是在泡沫经济破灭后,日本尝试将日元在亚洲区域内推行国际化,泡沫经济破灭后的低利率为此创造了很好的条件｡这一波的国际化中,主要依靠的是日本对周边地区的贷款｡以泰国为例,在泰国民间对外债务中,日元的比例从1991年的5.1%上升到了1996年的9.2%;在泰国公共部门债务中,1995年日元的比例达到50.9%｡但是,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日本的金融机构从东南亚国家大撤退,这一轮的日元地区国际化也以失败告终｡

从此日元光辉不再｡在贸易结算中,大部分国家都使用美元和本币,就连欧元也占不到一席之地,日元就更不被看重｡同时,日元在国际外汇储备中的比例,到1999年已下降到4.9%,回到了20年前的水平,到2007年则是进一步下降到了1.9%｡日元只有在外汇市场交易中的比例还稍高一点:在传统外汇市场上占到20%左右(2004年),在外汇衍生品市场上占22.9%(2007年),日元能够在外汇市场及衍生品交易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与日本的低利率和高外汇净资产有直接关系｡

日元国际化前景:要看两方面的进展

在全球化中,货币国际化是世界级大国､强国的特点之一,同时,货币国际化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铸币税｡如果中国印出来的人民币可以直接买波音747,那中国会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但是,国际化的货币在享受铸币税的好处时,也要具备相应的基础:一是要在贸易上占主导,要用于贸易结算｡很显然,在全球买方市场下,净进口国在选择何种货币结算时更占优势｡二是要维护币值的稳定,这需要经济､政治乃至军事上的强大与稳定｡三是要有一个高效率的金融市场｡以美国为例,美国印出来的美元购买了中国的东西,中国不会把美元存在金库,而是用于购买美国的资产(如国债)｡如果美国金融市场效率不高,那么美国仍然需要支付国债利息给中国;相反,如果有一个高效率的金融市场,回流的美元可以用于投资更高收益的资产,从而使国债(负债)也能带来净收益｡

在这方面,日本先天不足｡首先,日本是一个出口大国,在选择结算货币时不占优势｡在日元开始国际化后,日元币值是相对稳定的,但是日本的金融市场发达程度远远不够｡日本建设国际性金融中心是近年来才开始确立的目标,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日本金融市场的国际化程度是非常有限的,日本国内经济的国际化程度也不高｡由于日本缺乏品种众多的金融产品,其他国家即使想持有日元为外汇储备,所能够选择的资产组合也是非常有限的｡

因此我认为,日元在国际货币中的地位不会有太大起色｡但是,相对于现在在国际货币中的地位,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日元还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虽然日元在贸易结算中的地位不可能有太大改观,但在做储备货币上还是可以有所作为｡从金融机构的稳健和流动性状况看,日元的国际化是有相当基础的,如果日本在以下两个方面取得进展,日元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必将有所提升:一是日本经济恢复活力,而日本国内经济改革､国内经济的国际化是日本经济恢复活力的关键｡二是日本金融市场的国际化程度提高,需要更多的国际金融机构来参与,建设东京国际金融中心,创新出更多的金融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