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经济的今天和明天

陆南泉

2009年俄罗斯经济保持一定的增长率是可能的,至于增长率的具体水平,目前还很难预测｡

2008年是俄罗斯经济形势复杂的一年｡

根据俄罗斯政府2008年7月的预测,2008年俄GDP的增速要高于2007年的8.1%｡但后来,不论俄罗斯国内还是西方一些国际经济组织,不断调低俄GDP的增长率｡11月18日,世行对俄罗斯经济增长率的预测从之前的6.8%下调到6%左右｡12月12日普京指出,2008年俄经济增长率将为6%｡俄罗斯学者普遍认为,2008年第四季度的情况对GDP全年增长率影响很大｡从2008年前三个季度的增速来看出现了明显的下降趋势:一季度同比增长8.5%,二季度为7.5%,三季度为7.1%,而10月只有5.9%｡第四季度俄罗斯经济增速会进一步下降｡

2008年1~10月俄罗斯经济发展的基本情况表明,除了对外贸易额与2007年相比有大幅增长外,其他一系列重要经济指标都呈下降趋势,其主要原因都直接或间接与金融危机有关｡而且要看到,随着能源等原料产品国际市场上价格下跌,俄罗斯出口额从2008年7月起逐月下降:7月为478亿美元,到10月已降为355亿美元｡

金融危机的影响

应该说,这次金融危机对俄罗斯经济的影响虽比美国与西方其他一些国家要小些,但也不能低估｡以下事例可以说明这一点:

股市受冲击 2008年9月16日是俄罗斯金融市场最晦暗的日子,大银行与大公司的股票一天内丧失近1/3的市值｡10月7日,股票降至三年来的最低点｡俄罗斯财长库德林宣布,证卷市场在整体上已经损失了52%的市值｡据美国《独立报》10月19日报道,俄罗斯自次贷危机以来,上市公司的市值已蒸发掉1万亿美元｡

外汇储备减少与资金外流 到2008年10月17日,俄罗斯外汇储与8月初相比已减少1100亿美元,降幅接近20%｡美国《新闻周刊》12月1日一期的文章说:从2008年9月以来,俄罗斯每周流出的资本为30亿至70亿美元｡

对实体经济已产生影响 10月份工业生产已处于停滞状态｡在一些工业部们已开始宣布减产,如俄罗斯最大的马格尼托戈尔斯克钢厂从10月起减产15%,3000名职工将失业(占1/10),到2008年年底减产20%~25%,减产将持续两年｡卡马汽车厂将年度生产计划下调20%;高尔基汽车厂暂停了旗下羚羊汽车的生产,工人与技师被强制休假｡金融危机对俄罗斯建筑业冲击最大,这一部门占GDP的7%｡大型建筑工程由外资进行,现已有不少叫停,如奥地利已宣告冻结1.5亿欧元的建筑项目,这还是刚开始,如果俄罗斯经济情况进一步恶化,总共25亿欧元的工程都将停下来｡建筑业估计要裁员15%~20%,即要裁减100万人｡据俄媒体报道,从2008年10月到2009年3月,失业率将大幅上升｡2008年10月已有1000多家企业正式宣布裁员,总数达4.6万人｡而政府人士估计,实际裁员的企业数量要比正式公布的高四倍｡

通胀率将提高 金融危机后,批发商得不到到贷款,从而影响零售商的正常经营条件,加上俄罗斯大量轻纺产品(约60%)和食品与食品原料(约40%)靠进口,这样会导致市场供应趋紧,从而导致通胀率上升｡2007年俄通胀率为11.9%,IMF估计2008年可能达到14%｡

应对危机的措施

总的来说,俄罗斯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做法类同,采取的主要措施是政府大量注资｡

梅德韦杰夫总统2008年10月7日宣布,政府向银行提供950亿卢布贷款,为期5年｡俄罗斯外经银行宣布,为俄罗斯金融机构提供不超过500亿美元的资金,并宣布向贷款机构提供担保｡俄罗斯央行承诺,不论发生什么情况,储户可以领取自己的存款｡国家对70万卢布以下存款提供但保,并向银行发放了近1万亿卢布的稳定贷款｡这些举措可以保证92%~94%的存款人高枕无忧｡2009年俄罗斯政府将继续拨款1750亿卢布支持金融市场｡

据有关报道,截至2008年10月,俄罗斯政府向金融系统注资共2000亿美元｡此外,俄罗斯政府还在支持实体经济方面采取一些措施｡普京承诺,将划拨500亿美元给四大石油公司(天然气工业公司､卢克石油公司､俄罗斯石油公司与THK-Bp石油公司)｡因为这四大石油公司联名致函普京总理,请求政府提供贷款,以便其按期偿还西方银行的贷款｡上述四家公司生产全俄70%的石油与90%的天然气｡另外,俄罗斯联邦政府决定,自2008年10月1日起每吨原油的出口关税由原来的495.9美元降至372.2美元,这可减轻油气部门税务1500亿卢布｡

为了支持实体经济,普京还在10月31日召开的内阁成员会议上提出以下三个方面的计划:一是从法律上保证投资人和贷款人的合法利益并防止企业破产;二是优先支持建筑､机械制造､国防､资源行业､农业与零售等领域;三是加大对中小企业的支持力度,包括提高国有银行对它们的贷款额度｡2008年11月,普京总理还提出了扶持俄罗斯经济的详细计划,准备采取55项消解金融危机的措施,其最重要的目的是在未来五个月内复兴实体经济和金融行业的功能｡

2009年形势展望

2008年11月下旬,梅德韦杰夫总统预测2009年俄经济增长率为7%;而2008年11月18日世行的预测则是从6.5%大幅下调至3%｡不少俄罗斯经济分析家认为,如果2008年最后三个月GDP为零增长的话,2009年增长率有可能降至3%~4%｡

要对俄罗斯2009年经济发展形势作出预测,十分重要的是,需要对俄罗斯应对世界金融危机能力的诸多因素加以分析｡2008年11月23日闭幕的APEC峰会发表的《利马宣言》提出18个月克服金融危机,这与IMF做的预测相吻合｡前不久IMF首席经济学家布兰查德估计,2009年下半年世界经济有望出现转机｡这是到目前为止较为乐观的看法｡不论哪种估计,2009年俄罗斯与其他国家一样,其经济将会继续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并且这一影响有可能比2008年更大些｡

应对金融危机的有利因素

第一,普京执政八年期间俄罗斯经济发展取得了显著绩效,使其经济继续稳定发展有了一定的基础｡这是应对金融危机的基础性条件｡

第二,俄罗斯有充足的外汇储备和相当规模的稳定基金｡尽管受金融危机影响外汇储备减少了,但毕竟目前尚有4500多亿美元｡近几年来,俄罗斯预算执行结果都是盈余,这与美国年年出现大量赤字完全不同｡2007年外汇储备与稳定基金两项相加约为俄罗斯当年GDP的50%｡俄罗斯认为正是这个因素,使它有足够的“安全缓冲”能力以保护经济与金融体系,不至于发生大规模削减政府支出｡

第三,俄罗斯居民通过按揭购房的只有2%｡2005年以按揭贷款方式购房数量仅占房屋交易量的4%,而欧盟国家为30%｡2006年俄罗斯抵押贷款额约85亿美元,2007年约为250亿美元｡总的来说,住房贷款数额不大,因此这方面的风险较小｡

第四,俄罗斯不会因世界粮食危机而加剧其金融危机｡在金融危机之前全球已经历了2007年的粮食危机,现在粮食危机并没有过去｡粮食危机对一些农业脆弱的国家来说会加深金融危机,但在这个问题上俄罗斯则处于有利地位｡在普京执政时期特别在后期,俄罗斯把农业作为国家重点发展项目,对农业投资大大增加,俄罗斯现已成为世界第三大粮食出口国｡

第五,俄罗斯在1998年金融危机后,规范了短期资本与证券市场,并加强了金融监管｡总的来说,俄罗斯政府对宏观经济的调控能力大大加强了｡

应对金融危机的不利因素

第一,俄罗斯金融体系本身比较脆弱｡银行数量虽然多(1995年有2500多家,1998年金融危机后淘汰了一大批,到2008年1月1日还剩下1136家),但银行实力不强,银行部门的总规模并不大｡俄罗斯2007年的GDP约为中国的39%,但银行系统的资产只相当于中国的11.3%｡另外,俄罗斯银行信誉较差,一旦出现金融风波,容易引发金融市场动荡｡

第二,虽然俄罗斯至今还不是世贸组织成员,但其经济与世界经济一体化程度很深｡俄罗斯有专家认为,目前俄罗斯市场对外资的依赖程度达到50%~70%｡因此,这次金融危机发生后,外国投资者从俄罗斯证券市场纷纷撤资,抛售俄罗斯能源股票与银行股票,必然推动俄罗斯金融市场动荡｡

第三,国际市场能源与原材料价格的水平,将是影响俄罗斯2009年经济的一个最为直接的重要因素｡上述产品的出口,对俄罗斯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40%,有些年份达到70%｡普京执政八年油气出口带来的收入达万亿美元,2007年就高达2383.71亿美元,占出口总额的67.63%｡2008年12月12日世行指出,2009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为0.9%,这样的话,2009年的全球经济形势将更加严峻,世界各国对能源与原材料的需求将会降低｡2007年7月11日,每桶原油147美元,金融危机爆发后不断下挫,2008年12月18日已降至36.2美元｡2009年,油气价格大幅度回升的可能性很小｡另外还应看到,俄罗斯石油产量正在下降,而天然气下降幅度更大｡

第四,俄罗斯经济证券化程度过高｡俄有关专家指出,2007年俄经济证券化程度已为116%,居世界第36位｡这项指标差不多比德国(64%)高出1倍,比意大利(51%)高出更多,仅略低于美国(144%)和英国(141%)｡目前俄罗斯经济证券化的程度,并不与俄罗斯经济与金融体系发展水平相符,因此带来的金融风险就更大｡

第五,扩充军备对俄罗斯经济的压力不能小视｡2008年8月8日发生了俄格战争｡对此梅德韦杰夫总统说:“在格鲁吉亚五天的战斗表明,俄罗斯需要全面实现军事现代化并更新武器｡”2008年9月16日普京总理提出,俄罗斯2009年的国防预算将比2008年增加27%,近2.4万亿卢布将用于满足国防与各种安全需求｡大量的军费开支不可避免地会对俄罗斯经济产生消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