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夺利,康有为图财害命
2009-01-15雪珥
雪 珥
1909年5月27日,正厅局级干部(广西补用道)刘士骥,在广州家中被八名壮汉乱刀砍死。这位负责广西招商引资工作的官员,刚刚结束了为期近…年的北美洲之行。
此案一出,震撼全国,并波及海外华人圈。
因事关重大,大清警方迅速撒网布控,不久就抓获了一名叫骆木保的凶手,他供出领头者是康有为大弟子徐勤的得力助手——何其武。根据日本驻香港领事发给东京的秘密报告,案发后,何其武逃奔暹罗(泰国),而真正教唆者、《商报》记者徐勤则逃往爪哇(夏威夷)。刘士骥的儿子刘作揖前往北京,向中央都察院提交了康有为亲笔写给刘士骥的恐吓信,证据确凿。于是,广西巡抚张鸣岐立即发布通缉令,要求缉拿康、梁等七人。
刘士骥的死因,起于两年前美洲华侨富商叶恩计划回国开办振华公司之时。当时,振华公司得到了一个令人羡慕的好业务:在广西贵县(今贵港)开采银矿。《清实录》记载,政府希望将这家公司树为“内地实业模范”。
贵县的三岔山富产白银,1896年,当地曾成立了华兴公司进行开采,产量很高,但因为管理不善,两度更换股东都被迫倒闭。为了招商引资,广西巡抚张鸣岐承诺对外资给予三年免税等优惠政策,吸引了叶恩等人。这一年,美洲殷实侨商叶恩、欧榘甲、梁少闲、刘汝兴、刘义任应广西政府的邀请进行实地考察,并申请设立了振华公司。考察团对广西的招商引资环境十分满意,决定回美洲招股集资,张鸣岐便特派刘士骥作为政府代表同行。这五名华商均是保皇党骨干,而刘士骥也是康有为的同年。此时,大清国已经宣布将实行立宪改革,痛恨康、梁的慈禧太后也已去世,海外的保皇党不再是大清的政敌。
广西的银矿,也牵动着康有为的心。自庚子事变后,康有为便率领着保皇党,开展了一轮轰轰烈烈的“全党经商”运动,保皇党的工作重点几乎完全转移到了扒分赚钱上。但以党代政、以党代企的做法,加之内部腐败,令保皇党的实业亏损严重,而康有为本人则随意提款,大肆挥霍,从不公布账目。叶恩后来痛责他“妄自骄贵”,生活奢侈“拟于欧美帝王”,“并公款私图生意”。
保皇党折腾多年,贵县银矿是他们碰上的最好机遇,但叶恩这些侨商目睹了保皇党内部的腐败,何况保皇党那“爱国爱党”的招牌早已成了垃圾股,在资本市场上毫无吸引力,所以不愿意与他们合作,并公开宣称这家公司是纯粹的企业,与保皇党毫无关系。加上开采银矿的巨大吸引力,美国、加拿大的侨商争相人股,保皇党原有“党营企业”的股东们纷纷抽资撤离。康有为得到线报说:“自振华人来后,则局面大变,人心大解,风潮四起,各事皆已发表(被揭发),虽欲极力瞒掩,万无善策,楚歌四面,实难弥缝……人心九成尽归振华。”
此前,保皇党惯用高压手段对付不听话的华侨,只要没经过党的认可,任何人回国投资都被称为叛逆,而不给保皇党上贡,则会被当作“入寇”。康有为“视美洲之地为其国土,美洲华侨为其人民,华侨身家为其私产”,俨然成了穿着保皇外衣的黑道。看到振华公司大得人心,保皇党公然置美、加法律于不顾,发布命令:“未入党不准招股。”但由于人心已失,地下帮会的势力也已大多落到了革命党手中,此种夜郎自大的命令遭尽白眼。随后,康有为又命令徐勤等人发布公告,宣称“刘士骥阴招叶恩等搜括全党之财”,叶恩等人则针锋相对:“全美华侨今日多出一钱加入振华股份,异日即少却一钱以供康、梁挥霍。”最后,康有为等又向美国警方举报,指控刘士骥“招股行骗”。刘士骥一度被警方拘留,但在清廷外交干预和解释后无罪释放。
在保皇党的重重干扰下,振华公司依然成为海外招股最成功的大清实业:认股高达300万元,首期实际到位的股本金为100万元。
但康有为并没有放弃努力,据日本情报机关的报告,在刘士骥携款回国经过香港时,“本地保皇党却要求刘抽出其募集资金之一半,充入保皇党之财政机关萃益公司资金中。其中徐(勤)之态度极为强烈,然而刘却未答应此要求”。十多天后,刘士骥即在家中死于非命;三个月后,振华公司的创始股东之一刘义仁也被人毒杀。一连两起命案,叶恩等人不得不雇佣大量保镖,“出入率以死士自随”,严密防范。
大清政府确定康有为是凶案的幕后指使者后,康有为反告欧榘甲等股东杀害刘士骥,而动机就是要“嫁祸”于自己。同时,康有为还以海外股东代表的名义,指控叶恩、欧榘甲等裹挟华商股金,要求大清“商部”和两广总督“立行电令停止生意,封存款项”。见这些都不起效,康有为便将矛头指向“强盗巡抚”张鸣岐,在政治方面上纲上线,指控叶、欧等人其实是潜伏在保皇党中的革命党,目的是为了推翻大清政权,而张鸣岐受贿后“包庇欧榘甲等奸商谋乱,刺杀刘道,买凶诬仇”,要求中央特派钦差大臣查办,振华公司另派人接办等等。尽管康有为频繁变招,闹得不亦乐乎,清廷始终不为所动。
而在海外,保皇党一方面放低身段,到处向华商们解释历年商务亏损情况,另一方面则高调地将叶、欧等丑化,甚至不顾已经嫌疑在身,扬言日后还要报仇。
叶恩等人愤怒之下,进行了舆论还击,抨击康有为“丧心忘本,贪侈骄盈……其贪暴奇横,真古今所未闻也……全美华侨,囊之为康、梁所愚者,今已窥破其行径,久思脱者”。更令康有为郁闷的是,梁启超在这一大事件中保持了中立,仅在清廷通缉他之后,致信张鸣岐,辩解此事与他毫无关系,并没有为康有为及保皇党做任何开脱,甚至还指出这一悲剧与康有为的任人唯亲有直接关系。
振华公司命案,令保皇党在海内外人心丧尽。康有为随后两次进入香港,都因命案在身而被驱逐。两年后,横滨华商上书日本政府,抗议其允许康有为入境日本,认为康“若仅为政治犯,贵国政府可招待之,然今彼乃为谋财杀人之私罪主犯,贵国招待之,其理何在?”这些华商还说:“澳洲、南洋、南北美之华商受康组织之保皇会恐吓、致巨款被骗之事传遍四方,故无不怨恨此人。”
康有为一派,无论是政治上争权,还是经济上的夺利,均开创了中国近代史不择手段之先河。岭南学堂监督(校长)钟荣光指责他们说:“观彼辈所为文,固居然宗孔师孟,为国为民也,乃名实相背若此。”而刘士骥的好友、甲午战争时的抗日英雄丘逢甲因此与康断交,并在为刘所作的挽联中痛斥这位伪善“圣人”:“贪夫徇财,烈士徇名,公得名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孰能止之?”
编辑/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