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和谐视野下的易卜生《玩偶之家》

张连桥

【摘要】在19世纪70至80年代,易卜生连续创作了《社会支柱》、《玩偶之家》、《人民公敌》、《群鬼》等被后人称为社会问题剧。在这些作品中,易卜生不仅针对当时社会存在的各种矛盾提出尖锐的社会问题,并通过剧中人物直接讨论这些问题,告诉人们社会和谐是一切事物发展的根本。论文通过对《玩偶之家》的挖掘,追问造成社会和家庭不和谐的深层原因、易卜生是如何主张家庭和社会的和谐,及对我们今天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启示。

【关键词】易卜生;社会问题剧;《玩偶之家》;和谐思想

易卜生的社会问题剧特指他流亡国外二十多年中所创作了十多部反映社会现实问题的戏剧,在这些戏剧中,易卜生立足挪威现实,把十九世纪挪威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的种种矛盾搬上舞台,这些矛盾涉及到宗教、法律、道德、婚姻家庭、政治生活等人们所熟知、所关心的问题;同时,易卜生总是安排戏剧人物在剧中针对这些问题进行讨论,以平等性、公开性、参与性的视角处理戏剧人物各自的观点;而且易卜生没有让戏剧人物所激励讨论的社会问题有一个具体的答案或结果,而是让戏剧人物讨论之后,产生更多的思考和留下一系列问题而落幕。尤其以《玩偶之家》 最为突出。

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在中国的接受起于五四时期,由于中国新文化发展的需要,这部戏剧在中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胡适在《易卜生主义》高度强调娜拉精神的觉醒和人格的自由,鲁迅也在《娜拉走后怎样》的借题发挥强调中国妇女的经济独立问题,此外,矛盾、郭沫若等人也高度评价易卜生的这部社会问题剧。《玩偶之家》极大地满足了那个时代的批判现实、追求变革的需要,因而受到热烈的赞赏和追捧。就这样,娜拉离开挪威本土的环境,逐渐和中国社会的发展结合起来,成为社会变革尤其是女性解放运动的一部分。

显然,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在中国受到重视是被认为作品里传达出强烈的女权思想,而易卜生说到他自己都“还没弄清女权运动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易卜生《玩偶之家》在中国新文化时期迎合中国具体的需要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今天重读《玩偶之家》却发现,易卜生语重心长地想告诉人们,两性与婚姻、阶级与社会的和谐才是最重要的。本文在追求和谐视野下,试图对《玩偶之家》的深层原因和易卜生的和谐主张作如下分析:

一、《玩偶之家》矛盾冲突的深层原因透视

矛盾冲突是戏剧的重要美学要求,是戏剧的灵魂,戏剧性的集中体现。戏剧是舞台艺术,舞台相对狭小的空间以及演出时间,决定了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戏剧冲突引向高潮。美国的戏剧理论家布罗凯特尔说:“事实上,一般对戏剧的认识便是:它总包含着冲突在内——角色与角色间的冲突,同一角色内心诸般欲望的冲突,角色与其环境的冲突,不同意念间的冲突。” 作为“现代戏剧之父”的易卜生更是把戏剧冲突发展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在《玩偶之家》里处处是矛盾,一个一个矛盾冲突把戏剧推向了高潮。下面我们看看《玩偶之家》里的六大矛盾及其原因:

矛盾之一——娜拉与林丹夫人之间的矛盾。在《玩偶之家》里,林丹太太虽然只是次要人物,但是林丹太太对该剧的艺术性却起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特殊功效,对于整个剧情的发展,她起了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扮演了一个系铃人与解铃人的双重角色。她和娜拉是分别八九年的老同学,在圣诞节来临,她搭早班轮船来拜访娜拉。在这一出场中,她和娜拉的谈话交代了两人这几年的生活道路及当前景况,使戏剧情节高度紧凑集中,也把问题和矛盾的铺垫交代了出来。表面上,林丹夫人和娜拉之间没有矛盾,但是其实也暗含着矛盾。由于林丹夫人进城找工作,在得知海尔茂是银行经理后便央求娜拉开“后门”,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简单是同学关系而带有厉害关系。此外,林丹夫人这几年连爬带滚的生活和娜拉的表面上养尊处优的幸福生活形成强烈的对比,在林丹夫人的谈话和心里,其实也暗含着对娜拉的嫉妒。

矛盾之二——海尔茂和林丹夫人之间的矛盾。同样,两人在剧中貌似没有矛盾,但是由于海尔茂接受了娜拉的推荐,把林丹夫人安排在银行工作。这样一来,海尔茂和林丹夫人的关系只是他老婆的老同学的关系上升到上下级的权力关系。用新职员代替旧职员本不是什么错,却埋藏着更深层的矛盾,就是深化了海尔茂和柯洛克斯泰之间的矛盾,正是矛盾之三。

海尔茂和柯洛克斯泰之间本来是要好的大学同学关系。然而,由于海尔茂对柯洛克斯泰不满意,打算把他辞掉,以保全自己的银行里的威望和地位。尽管他这样做,显得海尔茂很自私,但却又是人之常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海尔茂把柯洛克斯泰辞退后用林丹夫人去填补这个职位,正好深化了柯洛克斯泰和林丹夫人之间的矛盾。

这是矛盾之四——柯洛克斯泰和林丹夫人之间在多年前是旧情人关系。那时林丹夫人有个无依无靠的母亲正病在床上不能动,还有两个小弟弟未成人嗷嗷待哺。可柯洛克斯泰身为律师,生活不稳,光景不佳。林丹夫人没法指望柯洛克斯泰来改变现状,于是绝情地分手后嫁给一个日子过得不错的人。这一矛盾深藏在柯洛克斯泰和林丹夫人之间,现在两个人都为一个职位争斗,自然矛盾就会白日化。林丹夫人后来知道她填补的职位正是柯洛克斯泰被辞掉的位置,但是她并不打算推出竞争,她虽然为过去伤了柯洛克斯泰的心,扔下他使他脚底下好像落了空,才落到那步田地而后悔,但她珍惜得之不易的工作。于是戏剧到这里形成了第一个高潮,矛盾越来越激烈。

矛盾之五——柯洛克斯泰和娜拉之间的矛盾。由于娜拉在几年前为了挽救丈夫的性命而冒名在借条上签下了她父亲作为担保人的名字。虽然多年过去,而且债务也即将换清,但是柯洛克斯泰却记得清楚,因为柯洛克斯泰当年也是因为弄假签名而遭受到人们的唾弃而处出碰壁。如今的柯洛克斯泰看着儿子张大了,决心努力工作,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然而却眼看要丢掉自己如此珍贵的并以此为阶梯向上爬的职位。本来为人就不大正直的他为了保全自己的饭碗,当然会抓住娜拉曾经违反法律的把柄。这一细节就导火线一样引发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上升到法律利益关系。

矛盾之六——海尔茂和娜拉之间的矛盾。由于柯洛克斯泰为了保全自己的职位,又知晓海尔茂死要面子的弱点,于是决定把娜拉冒名签字的事情告诉海尔茂。虽然做得并不光彩,但是比起把娜拉告上法庭要好一点,他的目的就是要挟海尔茂保留他在银行的职位。这样一来,海尔茂和娜拉之间夫妻关系发生了巨大裂变,以至于娜拉受不了海尔茂的辱骂而离家出走。戏剧第二次进入高潮,全局以娜拉的出走而告终。

通过以上六对矛盾的梳理和探究,不难发现,矛盾之一、二到矛盾之三、四形成的一个高潮,然后到矛盾之五、六形成全局的最后高潮。到矛盾之六,全剧中心矛盾,也是全剧重心所在,所有其它矛盾线索均是围绕这条矛盾线索进行并为之服务的,都归结于这条矛盾主线上。这里,我们用一个图表归纳一下这六大矛盾:其中,海尔茂和柯洛克斯泰是上下级关系兼老同学关系、娜拉与林丹夫人上老同学关系。

二、易卜生对和谐思想的追求和主张

易卜生的创作主要集中在十九世纪中后期。这个时期的欧洲,随着资本主义的探入发展,金钱对世道人心的支配作用日益昭彰。作为以“社会间题剧”著称的艺术家,易卜生同样异常深刻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脉搏跳动,以及在那个时代下人与人之间在各种条件下的矛盾冲突和社会的不和谐,万分焦灼不安地探寻着人性深处的善良,探寻着两性之间、阶级与社会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