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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的崇一性思维

2009-01-14

群文天地 2009年16期
关键词:宗族天子政治

李 操

在《老子》中老子讲到这样一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此可以看出中国人追求的最高境界就是道,但是道是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人们不可能一下就把握了道。但是一又是最接近于道的,故而中国传统的文化思维中就展现出一种很明显的特征:崇一性。

这种崇一性并非是一种流于表面的文化现象,而是一种深入国人文化血脉的基因。一是文化的最高追求,这与西方多的文化是不同的。如果说西方的文化是一种“弑父文化”追求多,追求对于原有的一的突破;那么中国文化就可以说算得上是一种“抑子文化”追求一,追求将整个文化和社会归于一。

那么这种崇一性的思维根源在哪?本文初步认为这种崇一性的本源来自于群体的集合。在原始社会的早期,人们按照动物式的群居方式集合在一起,为了能够保持群体生存下去,群体成员就必须让渡自己的一部分天赋权利,选择最能够保存群体的个体作为群体的首领,建立起以首领为中心的一套规范,首领就是一,群众必须归于一。这样的一种文化随着时间一代代的乡下传导,渐次归于稳固。这样就形成了传统的以血缘为中心的宗法制,以天子为中心的一统制,以理想人为中心的文化合一制,也就是这样一种三位一体的文化崇一性。

一、社会崇一:宗法制

宗法制度是以血缘为纽带来维系的,从氏族社会的家族制发展而来。在其两千多年的发展历史中形成了:血缘制,嫡长子继承制,祭祀地位等级制,家国一体制。严复在《社会通诠译序》中讲到:“由唐虞以迄于周,中间两千余年,皆封建之时代,而所谓宗法亦于此时最备。其圣人,宗法社会之圣人也;其典章制度,宗法社会之典章制度也。……由秦以至于今,由两千余年矣,君此土者不一家,其中之一治一乱常自若,独至于今,鎦其政法,审其风俗,与其秀杰之民所言议思维者,则犹然一宗法之民而已矣。”

血缘制,是宗法制得以存在和发展的必要前提。古代的氏族和原始部落就是以血缘为群体集合的基础,在血缘的基础上发展出了氏族和家族。19世纪美国学者摩尔根在他的名著《古代社会》中对原始社会的组织形态有如下的一些表述:氏族,“是具有共同氏族名称的血亲团体”;胞族,“有亲属关系的几个氏族为了某些共同的目的结合的一种更高一级的集团”;部落,“是若干氏族结成的集团,通常分组为一些胞族,全体部落成员操同一方言”;部落联盟,“联盟的成员各自操同一语系的各种方言,这种组织体系的结果形成了一种氏族社会,它与政治社会或国家有所区别”。

嫡长子继承制,是宗法社会的道统要求。在宗法社会形成的早期,在殷商之前还没有形成嫡长子继承制,当时的宗主继承问题相当混乱,一般是兄终弟及制,经常引起宗族的争斗,导致社会不得安定,人们渴望同一,也就是要归于一。嫡长子继承制也就归于一,关于宗族的继承问题也就有了一个固定的标准,这样不管宗子的个人才能如何,他的宗主的地位都是不可动摇的,必须遵守这样一个一。只有这样,才有道统,宗主对于整个宗族的管理才具有合法性。

祭祀地位等级制,具体说来就是宗子与其他各子之间的祭祀地位的差异,导致他们的社会地位的差异。汉代的《白虎通》讲到“宗分为五,小宗有四,大宗有一,凡为五宗,人之所以备矣”“宗其为始祖后者为大宗,为百世之所宗。宗其为高祖后者,五世而迁者也,…….父宗以上至高祖,皆为小宗,以其转迁,别于大宗也”。宗子的主祭权,《礼记。曲礼下》“支子不祭,祭必告于宗子”《礼记。丧服小记》“庶子不祭祖者,明其宗也”从这两则文献中,我们可以清晰的发现宗子对于祭祀的重要性,没有宗子的主持和同意,其他各子没有权利来祭祀。而这样一种对于祭祀的态度有深深的影响了其他的各项宗族制度,宗族的财产归于宗子,宗子总管整个宗族的财产权;宗族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必须告诉宗主,并且大多数的宗族事务都必须由宗主来决定该怎么做;宗主还担负着整个宗族的文化教育责任,在封建社会以金榜题名为光宗耀祖的唯一途径,宗主必须负责和决定整个宗族的私塾教育;宗主对于宗族内部有人犯了宗族的族规,他具有判罚的权力。这样一种全方位的宗族地位的区别,

它使得宗族内部的秩序稳固,形成以宗主为一的宗族社会。

二、政治崇一:大一统

中国自秦汉,甚至早在商周时代就已经由浓厚的政治崇一性了,中国历代的政治家对于大一统都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在先秦著作《孟子》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梁襄王问孟子‘天下恶乎定?孟子答曰‘定于一。这大约是最早的文献关于政治崇一性的记载了,反映了古代的政治家认为天下定于一。

政治的含义到底是什么?我们来看看古代关于政治的解释:孔子讲“政者,正也。”,《说文解字》对于政的解释是“从止,一以止”,《说文系传》曰“从一从止,一以止,守一以止也”这样我们就了解了在古代政的含义就是正,止于一而正。在《说文解字》中讲到“乱,治也”《尔雅·释诂》中也是这样解释治的,当然这是一种反训的方法。治,也就是拨乱反正的过程。政治二字在古代的含义就是上正而治下,定于一。而这样一种定于一的政治理念主要表现在政治的三个方面:政权,政治结构体系,政治意识形态。

在政权方面,所有的政治权利都必须归于政府这样一个一,在封建社会就是所有的政治权利都归于皇帝一人。其他的政治官员其实只是皇帝的助手和职员,他们的权利都必须归于皇帝,皇帝必须掌握整个帝国的一切权利,而皇帝管理不过来这样一个庞大的政治机构和国家,就必须寻找合适的官员来协助他管理整个国家。但是皇帝又不能将整个管理的权利充分的授权给他手下的官员,因为这样皇帝的权利就会被臣子给架空,这样一来定于一的国家权利就产生了分裂,导致皇权,相权,外戚等等各个不同的政治利益集团之间激烈的政治斗争,而结果就是帝国的动荡不安,权利的多极化。《墨子·尚同》篇这样讲到“夫明乎天下之所以乱者,生于无政长,是故选天下之贤可者,立以为天子。天子立,以其力为未足,又选择天下之贤可者,置立之以为三公。天子,三公既以立,以天下为博大,远国异士之民,是非利害之辩,不可一二而明知,故划分万国,立诸侯国君。……上同而不下比者,此上之所赏,而下之所誉也。……国君者,国之仁人也。国君发政国之百姓,言曰:‘闻善而不善,比以告天子,天子之所是,皆是之,天子之所非,皆非也,去若不善言,学天子之善言,去若不善行,学天子之善行,则天下何说以乱哉?察天下之所以治者,何也?天子唯能一同天下之义,是以天下以治也。……天下之百姓,皆上同于天子,而不上同于天子,则苗犹未去也。今若天飘风苦雨,凑凑而至者,此天之所以罚百姓之不上同于天者也。”很明显在政权的架构上,必须同于天子之一。

在政治结构体系上必须归于中央之一。从西周开始,中央与地方之间的关系问题一直是国君关心的重要问题。几乎历代统治者的亡国都是由于地方的权利过大而超越了中央的一。西周末年的春秋战国时代,西周中央王权衰落,不能很好的管制诸侯,各诸侯国之间相互争霸战争持续了整整几百年,是一段政治生活相当混乱的年代,其结果就是生灵涂炭,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西汉初年的七王之乱,唐朝藩镇割据等等,都是由于政治不能归于中央的一而至。故而,在传统的政治大一统的理念之中包含有必须归于中央的意思,即抑郡国而强中央。

在政治意识形态领域,也必须坚持政治归一,强调思想的统一性。《墨子·尚同》讲:“子墨子言曰:‘古者民始生,未有邢政之时,盖其语,人异义,是以一人一义,二人则二义,十人则十义。其人兹众,其所谓义者亦兹众。是以人是其义,以非人之义,故交相非也。是以内者父子兄弟作怨恶,离散不能相和合;天下之百姓,皆以水火毒药相亏害。至有余力,不能以相劳,腐朽余财,不能相分,隐匿良道,不以相教。天下之乱,若禽兽焉。”,大约始皇就是因为通晓了定于一的道理才对整个文化意识形态进行了打击,“焚书坑儒,以吏为师”,这样来同一政治意识形态;汉武帝则“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将意识形态同一于儒家,并且一直为后代的众多统治者所效仿,成为了中国政治史上延续性最长的政治政策之一。

三、文化崇一:三教合一

在关于传统文化的争论当中,人们的观点有所不同:或认为获得发展的佛教代表我们文化的真精神,或认为获得发展的儒教代表我们文化的真精神,或认为获得发展的道教代表我们文化的真精神,但是不管怎么讲,这样一种发展了的儒释道精神其实就是三教合一的产物。因而我们可以很明确的说,中国文化是儒释道三家的合一。在文化的发展过程中,首先是中国本土文化儒道两家,汉朝是佛教传入中国,并且得到迅速的发展,成为传统文化的三支文化源泉。三教合一自隋唐始,至宋元而成。唐代著名文学家和哲学家柳宗元认为“浮屠诚有不可斥者,往往与《易》《论语》合……不与孔子异道”(《柳宗元集》卷二十五);而韩愈则在排佛的旗号下援佛入儒,对佛教宗派的法统观念与心性学说加以改造利用,提出道统说和复信论,开了宋明理学扛着儒学的大旗出入于儒道的先声;中唐名僧神清认为,“释宗以因果,老氏以虚无,仲尼以礼乐,沿线以洎深,籍微而为著,各适当时之器,相资为美”(《北山录》卷一);元代刘谧《三教平心论》中说,儒佛道“好生恶杀,则同一仁也;视人犹己,则同一公也:惩忿窒欲,则同一操修也;雷霆众聩,日月群盲,则同一风化也”。

传统的儒家是关于人们道德的现世的人生哲学。《论语》讲到:“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孔子对于现世的社会生活看的相当的重要,儒家作为以修齐治平为“条目”的内圣外王之学,目的是“修己以定人”,以立言,立德,立功为他的主要追求。而道教则是内心自我哲学,它以其独特的情怀关注着人们的内心精神世界,以一种超道德,超功利的眼光来光照自我和自然;老子向往的赤子般的生命形态,庄子则憧憬的逍遥于天地之间的精神境界。佛教则是一种宗教情怀很重的文化,它追求世界本源的定,将生命看作虚无与空,释迦初转法轮时就说了苦集灭道“四谛”法,将生命看作一个痛苦的幻象,教导人们在顿悟到生命的虚无,从而超越尘世的苦恼。

虽然儒释道三家各有所重,但是都同一于塑造一个完整的实践的人。不论是儒家的现世人生哲学,还是佛道的追求出世和来世的关怀哲学,同一到一点就是要用实践去追求自己的内心和现世的哲学,儒家就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道家就得物化与坐忘追寻内心的平静,佛家就得安禅顿悟,普渡众生。

而传统的成功的标准都必须是出将入相,内心淡定,拯救苍生。

(作者单位:武汉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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