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斯，“嫁”进白宫的8年

●本报驻美国特约记者 陈伟 ●雷建锋 王淼 ●本报记者 杜迎新

20年前的1月，刚满34岁的康多莉扎·赖斯开始从政生涯，出任乔治·H·W·布什总统（老布什）的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8年前的1月，赖斯出任乔治·沃克·布什总统（小布什）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4年前的1月，赖斯接替因伊战政策分歧被边缘化的鲍威尔，成为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黑人女国务卿。“国务卿是‘美国的脸，世界将从赖斯身上看到美国的力量、仁慈和风度。”布什曾这样评价这个为“布什家族”效力多年的女性。为布什政府效力8年来，传出过几次绯闻的赖斯依然独身，有人说她“嫁”给了白宫。“嫁”入白宫的赖斯一直是受全球关注的“政治明星”，起初被外界寄予厚望，希望她的出现能改变美国在世界上的形象，但随着布什任期的结束，人们在评说赖斯8年功过时感到了一丝失落。

“9·11”是赖斯永远的痛

从幼年起，赖斯的父亲就教诲她，身为一个黑人小姑娘，若想在白人占统治地位的美国社会出人头地，就必须比白人“双倍出色”。赖斯一直将此语视为人生座右铭。去年年底，美国出版了一本由《新闻周刊》资深记者麦考斯·迈伯利写的名为《双倍出色，康多莉扎·赖斯和她的权力之路》的新书。相关书评认为，该书反映了作者的观点，一方面他对赖斯个人魅力很钦佩，但另一方面，他和很多批评赖斯外交政策的人士持相同观点，并把布什政府这些年的外交定格为“灾难”。

8年飞逝而去。布什政府将成为历史。与早先人们的期待和一些过誉之词相比，外界对赖斯的评价变得越来越苛刻。实际上，赖斯在小布什政府效力8年，美国人对其前4年担任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和后4年担任国务卿的议论有所不同。以个人能力和素质而言，赖斯确实精明强干，出类拔萃。但作为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期间，赖斯还是让人抓住了“严重疏漏”的把柄。2004年，前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反恐专家克拉克在其《对抗所有敌人》一书中披露，自2001年初开始，他多次向“顶头上司”赖斯建言，反复强调本·拉登和“基地”组织威胁的严重性。可是，赖斯作为冷战年代的苏联问题专家，因循守旧，对“后冷战”时代的战略特点和恐怖分子的能量估计不足，没有重视这类警告。

2007年，前中央情报局长特尼特也在自己的回忆录《风暴中心》中说， 2001年7月，他在向赖斯的每日情报通告中特别强调，本·拉登的“基地”组织有可能即将对美国本土目标发动大规模攻击，但赖斯对此没有予以特别重视。8年来，最让赖斯难忘的正是美国遭受“9·11”恐怖袭击，她曾当着遇难人员家属的面说，作为一名9月11日在岗的政府官员，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次袭击给其带来的悲伤和愤怒。

在美国2006年出版的《否认之国》一书中，“水门事件”的揭露者、美国首席政治新闻记者鲍伯·伍德沃德毫不客气地说，赖斯“也许是美国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位国家安全事务助理。”鲍威尔手下的副国务卿阿米蒂奇说：“如果让我当总统，我可不会欣赏赖斯这样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当然，把“9·11”事件归咎于赖斯一人工作疏漏，显然是极不公平的。说起来，赖斯在老布什政府中只是中级官员，资历甚浅，经验不足。在小布什政府中，面对的也都是位高权重的同僚，甚至有的人根本不把赖斯放在眼中。2008年出版的美国副总统切尼的传记《垂钓翁》透露了一个细节：2004年2月，时任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把赖斯给气哭了，他从来就不把赖斯放在眼里，对她的想法和建议永远不感兴趣。赖斯虽然与总统个人关系很好，但她有个“优点”，就是很少“告御状”。有报道说，每逢烦恼，赖斯就把自己沉浸在勃拉姆斯的音乐之中。

作为国务卿留下的政治遗产

美国媒体认为，赖斯虽然深受布什总统信任，并且成了美国乃至世界政坛的“明星”，但她还不是一位非常成功的“有大局感”的国务卿，只是个建树平平、忠诚耿耿的部下。即使在她最“擅长”的俄罗斯、东欧领域，仍然发生了对格鲁吉亚问题判断失误的严重偏差，在朝鲜、中东等问题上也没有突破。赖斯没有自己的女前任奥尔布赖特那样惊人的外交之举——任内访问朝鲜。为解决朝核问题，她只去过韩国。

对于备受指责的伊拉克战争，赖斯一直立场坚定地站在布什身边。伊拉克战争爆发前，赖斯曾表示，“基地”组织和伊拉克有关系，萨达姆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面对“老欧洲国家”在伊战中的反战态度，赖斯建议美国“惩罚法国、冷淡德国，饶恕俄罗斯”。美国丹佛大学国际研究生院教授艾伦·吉尔伯特曾是赖斯求学期间的一位导师，2004年6月他在英国《新非洲人》杂志上发表题为“一个你从来不曾熟悉的赖斯”的文章。吉尔伯特认为，赖斯的表现令美国人失望，“虽然她熟知前苏联、东欧事务，但对世界其他地区的情况，她所知甚少”。

主政美国国务院期间，赖斯对后苏联空间特别是俄罗斯表现出了特殊“情结”，然而，由此带来的更多是“分歧和对抗”。赖斯初任国务卿时正值“颜色革命”蔓延之际，而之后4年间俄美关系一直磕磕绊绊。一件小事似乎可以说明问题。2007年，赖斯赴莫斯科参加俄美“2＋2”会谈期间参观了一家滑冰俱乐部。当着一群热烈欢呼又献花的小朋友的面，擅长冰上运动的赖斯却婉言谢绝了希望她一展身手的邀请，有媒体评论说这是因为当时的俄美关系过于“冰冷”。

赖斯与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这几年围绕伊朗核问题、美在东欧部属反导系统、俄与格鲁吉亚冲突等问题闹过很多次“冷场”。“忍受”赖斯多年的拉夫罗夫日前表示，“希拉里应该比赖斯更适合谈判”。“对于西方尤其是我们的欧洲盟友来说，俄罗斯是危险的。”这是赖斯2001年在接受《俄罗斯报》采访时说的一句话。有俄媒称，赖斯“抓问题准确”，这个判断至少对俄罗斯是适用的，“颜色革命”、北约东扩和在东欧部署反导系统三把“利剑”直插俄的痛处，使俄最近几年来失去了对美的战略主动权，只能被动应付。据俄新社报道，赖斯1月9日将在华盛顿与格鲁吉亚外长签署美格战略框架条约。对即将卸任的赖斯来说，这将为其在后苏联空间的活动画上一个强硬的句号。

在中东，许多阿拉伯人都把赖斯看成美国在中东推行“单边支持以色列，单边打压阿拉伯世界”的先锋，甚至在其出访时给她制造难堪。2005年7月，赖斯访问苏丹。出于对美国长期制裁和压制苏丹的反感，苏丹总统府安全人员一度拒绝让赖斯的高级顾问吉姆·威尔金森等人参加与总统巴希尔的会晤，并将他推到一面墙上。据苏丹新闻网报道，赖斯对此非常不快，在参观了达尔富尔的一个难民营后，赖斯一反此前关于“美国的救助和维和部队的努力使苏丹难民危机大有改善”的表态，称苏丹的人道危机仍很严重。赖斯走后，喀土穆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苏丹安全人员勇于对抗强硬的赖斯”。

与利比亚的关系处理得比较好，可能是赖斯这8年外交上的一个亮点。2008年9月初，赖斯成为55年来美国访问利比亚的最高官员。中东有些媒体2008年传赖斯与卡扎菲之子赛义夫之间有“恋情”，尽管没有多少人相信这会是真的，但亲西方的赛义夫确实借与赖斯的个人关系发展了利比亚和美国的关系。

结缘布什家族的“政坛明星”

担任国务卿期间，赖斯展现出更多的是管理才能。国务院是个庞大的官僚机构，雇员3万余人，年度预算350亿美元，专家学者云集，勾心斗角，人事复杂，但却被赖斯治理得井井有条。这或许离不开赖斯极高的音乐修养。就连她的名字“康多莉扎”也来自于意大利的一个音乐术语“甜美的弹奏”。美国《华尔街日报》曾评论说赖斯的钢琴演奏“表现得很好，音乐界人士和全美人民都为她自豪。”就其经历而言，在学界、军界和商界的广泛人脉是赖斯从政的基础。就专业素养而论，赖斯从教多年，精通4门外语，是美国有名的苏联问题专家。老布什政府的一位高官举荐赖斯时说，“她知道美国能在哪些方面与苏联合作，在哪些方面则不能”。正因如此，赖斯与布什家族结缘。1989年12月，在马耳他峰会上，老布什这样向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介绍赖斯：“我关于苏联的一切知识都是这位女士告诉我的。”

对赖斯的倚重在小布什身上体现得更为突出。2000年12月，赢得大选的布什任命赖斯为国家安全事务助理，他对赖斯的评价是：“赖斯博士不仅是一个聪明的人，而且富有经验。她擅长管理，我相信她的判断力。美国人民将会发现她是一个有智慧的人，我对于她加入政府深感荣幸。”2005年1月，赖斯接替辞职的鲍威尔，当时布什的外交政策智囊团中重量级专家比比皆是，但布什就是认准了赖斯，他说：“只有她解释外交政策我听得懂。”“布什王朝两代重臣”的独特身份，成为赖斯最为珍贵的政治财富。一位美国要人这样评论:“所有一切现在都由国务院掌控和协调。布什绝对信任她，既把她视为顾问，又当作朋友和家庭的一员。”赖斯对小布什政府的保守政策非常认同，而且两人都是橄榄球和棒球的超级球迷。

游走于“超级男人”之间

作为超级大国的首任黑人女国务卿，赖斯这些年并不轻松，旅途奔波、绯闻缠身、政治压力都要独自承受。赖斯的日程繁忙，与前任鲍威尔不同，赖斯喜欢出访，光中东就跑了几十次。她上任以来几乎有1/3的时间都花在访问上，经常整晚都在专机上度过。赖斯的专机上有一张折叠床，2006年4月，她大方地把这张床让给了同机从英国飞往中东的英国外交大臣斯特劳，那一年已经51岁的赖斯和衣躺在了客舱外的走廊地板上。

作为一个单身女人，赖斯摆脱不了绯闻。国际政坛上，女性高官依然是凤毛麟角，因此外界对赖斯私生活的关注一点都不亚于对其政绩的关注。8年来，人们把她和加拿大外长、卡扎菲儿子扯在一起。因为赖斯在一次公开场合提到布什时，险些说成“正像我告诉我丈……”，喜欢起哄的美国媒体甚至还怀疑她与布什总统关系不一般。国际媒体还热衷于挖掘她的初恋，认为是她的伊朗恋人伤了她的心，因此美国才对伊朗如此强硬。赖斯还练就了游走于“超级男人”之间的本事，有媒体评价说，担任国家事务安全助理期间，她成功地在政见不合的国务卿鲍威尔和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之间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面对外界的议论和质疑，赖斯日前在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采访时，极力为布什辩护。谈到美国媒体对布什的恶评，赖斯的表态让人对她的忠诚度肃然起敬。她说，杜鲁门总统下台时也不受欢迎，但最终却因全面重组美国国家安全机构，使美国赢得冷战的胜利并被人记住，那些已经对布什作出批评的历史学家“不是优秀的历史学家”。当主持人问“如何看待媒体有关美国海外形象日渐受损的报道”时，她的回答是“我们在中东的民主和价值观方面取得成就……我将静候历史的判断”。

赖斯对采访有求必应，非常合作。卸任前夕，赖斯已接受20多家美国媒体采访，这在美国历任国务卿中是少见的。目前美国已有7部赖斯的个人传记问世，作为现职国务卿而言，这种现象非常罕见，充分说明了赖斯的“明星地位”。即便离开白宫，她仍将被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