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大剧院版歌剧《图兰朵》创作研讨会
2008-12-29
人民音乐 2008年4期
3月21日,国家大剧院歌剧院内的2000名观众,共同见证了图兰朵公主的“中国式”新生。22日上午,一场关于中国国家大剧院版歌剧《图兰朵》的创作研讨会在国家大剧院举行。《图兰朵》主创人员及艺术界资深人士同聚一堂,就本版《图兰朵》进行了有益的研讨。
研讨会开始,本版《图兰朵》的主创人员——导演陈薪伊、视觉总监高广健、续创作曲家郝维亚等首先介绍了本次《图兰朵》的创作情况。接下来,几位前辈及学者作了发言。
徐晓钟(中央戏剧学院前院长):
国家大剧院在开幕国际演出季的期间,也正好是普契尼诞辰150周年,在我们中国国家大剧院首演一部由中、意艺术家合作完成的国家大剧院版歌剧《图兰朵》,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艺术盛举。
在音乐方面,国家大剧院版成就之一就是第一次由一位中国作曲家续写了最后18分钟的音乐,郝维亚并没有生硬地塞进中国的元素,我认为是相当谨慎、小心的,但是具有创造性的溶解和强化。这次续写的咏叹调《第一滴眼泪》,在歌剧音乐创作上的成就是很有价值的。
我很欣赏国家大剧院版的《图兰朵》的舞台呈现,我感觉导演陈薪伊的心灵为普契尼的音乐所激动、所点燃。因此,导演和舞美设计,包括舞蹈、灯光、服装,都是以演员的表演为核心,以恢弘的气势传递出了普契尼音乐的灵魂,相当出色地使普契尼的音乐舞台行动化、视觉形象化了,导演对公主的深层情感揭示,对合唱队的处理,包括在她的构思里面增加了羽人这样的构思,我认为都是对普契尼原著的创造。
我昨天晚上看到,尽管这一版才刚刚上演,可能导演和演员有许多工作还没有做完,还可以再磨合,但是我已经感觉到了他们的表演更加成熟了,可以称之为是“精于表演,精于行动”的歌唱艺术家,他们昨晚震撼观众的是声乐,但不止是声乐,还有他们塑造出来的性格和表演的力量。
我还要说一点,非常感谢舞台美术设计高广健,他充分运用了国家大剧院歌剧院的舞台机械、设备,使这些壮观的舞台机械和设备为呈现普契尼的音乐、为体现导演的构思服务,使我们中国大剧院版的《图兰朵》呈现出丰富、精彩,而且可以说是恢弘的艺术面貌。
刘诗嵘(中央歌剧院前任副院长):
普契尼和西方人对东方并不完全理解,我们中国艺术家怎么来理解普契尼的原著里的某些精神,要发挥我们一些创造性的东西,既不能违背原作者的一些精神,又应该有中国自己的解释,在这一点上,这一版的《图兰朵》做得还是比较好的。
另外,《图兰朵》在西方有很多不同的版本,我们的创作中要把不同《图兰朵》拿过来,可以在某些情节和人物塑造上也借鉴一下别人的版本。诸如此类的问题吧,鲁迅有句话叫“拿来主义”,勇敢地拿来,而且消化,变成我自己的,这是我自己毕生奋斗的目标,我也希望大家都来这样做。
王次炤(中央音乐学院院长、教授,《人民音乐》主编):
我想国家大剧院版的普契尼《图兰朵》世界首演,这应该是中国音乐史上一件大的事件,它会载入史册的,几十年以后,几百年以后,这个事件是不会遗漏掉的。
这个创意非常有意义。这个意义并不仅仅在于《图兰朵》这部歌剧能够留给我们中国人继续创作的缺口,更重要的是,国家大剧院在剧院的经营和发展中,不断地探索与开拓,表明了他们一个非常好的理念,就是要为大剧院、为我们这个时代、为中国最重要的剧院留下一些精品,要为历史留下一些可以记载的事件。这样才无愧于人民和社会,这使我看到了大剧院一个非常光明的前景。
杨燕迪(上海音乐学院副院长、教授):
这次演出不论从制作、导演的概念,或者舞台的概念,应该说确实是一个真正具有比较纯真中国气息的《图兰朵》。另外,从表演的质量上来看,也达到很高的水准,我相信西方的歌剧艺术家应该可以认可,这样的制作或者演出水平是具有世界水准的,在这里我表示衷心的祝贺,当然也包括续写的部分。
郝维亚老师的续写,我个人觉得这是一个极端困难的任务,但他完成了这样一个任务,所以我向郝维亚表示祝贺。我觉得总的来说这个版本在对亲吻的处理和对《第一滴眼泪》这一咏叹调的处理是值得肯定的,而且最后非常有效。
当然,目前在戏剧问题上还没有完全得到解决,我不知道主创人员会怎么去考虑。但是《图兰朵》这么棒的作品,尽管没有写完,已经在舞台上快一百年了,所以很希望这个戏能够有一个更加有说服力的结尾,而且是我们中国人的一个结尾,那就更令人满意。
李畅(中央戏剧学院教授):
这部戏,不管是在音乐方面、导演方面、舞台美术方面,尤其是在演员方面,各个方面都达到了可以说是在国内演出的,恐怕应该说是最专业的、最完美的水平,因为我能充分体会到中国歌剧人几十年的艰辛。现在有了这个客观条件,有了很好的创意,找到了《图兰朵》作为一个真正踏上高层的一个突破口,这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事情。
我在西方的歌剧院里面也工作过,这么巨大的布景,用了二十几天的时间做出来,这真是一个奇迹。
这里头有一个问题,主创人员一部分在上海,一部分在北京,你们怎么把这个节目保留下来,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也正是因为这个,欧洲人的歌剧院都是剧场、剧团合一的体制,这样的体制是他们通过实践摸到了内在的规律。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做这件事情。
王鲁湘(清华大学工艺美术学院教授):
在中国这样一个过去过于政治化的国度,谈到看完《图兰朵》以后的体会,我想首先能想到的是政治正确性问题,我不知道大家是否注意到温家宝总理在这次人大结束以后的中外记者招待会上,他提出了三个非常重要的新的朴实价值的概念,一是诚信,二是宽容,三是博爱;其实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我想这三个温总理提出来的朴实价值,我昨天在看《图兰朵》的时候,我在想它其实就是《图兰朵》的主题。
我想,其实从整个《图兰朵》的故事来看,从原创到传播,最后变成普契尼的歌剧,这是一个经典的文化传播的个案。这个故事在今天的全球化背景下,在今天的文明冲突愈演愈烈的情况之下,就具有了非常重要的政治性。我们今年在纪念普契尼诞生150周年,同时在全球化的背景之下,中国是如此迫切地要把自己汇入到全球化的过程中间,而且我们中国政党在这次会议上居然提出了和过去的意识形态不同,和人类朴实价值相近的朴实价值,在这个背景下看国家大剧院版的《图兰朵》创作,就具有了全新的时代意义,这个意义我觉得是应该给予高度重视的。
对于结尾续写的处理方面,我想发表一些个人的看法。我认为结尾对《茉莉花》主题的强化,其实已经比普契尼本人在戏剧中的表现要强化得多了,这是由一个中国作曲家必然会有的立场而决定的。郝维亚把普契尼对于《茉莉花》旋律的改造又更进一步,使之更具有中国风格,成为西方艺术表现方式下的中国式的歌剧,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除著名学者外,来自国际知名歌剧院的管理方代表也为大剧院版《图兰朵》提供了很多有益的点评与建议。
Thomas Novohradsky(日本新国立剧院前歌剧总监):
中国目前在世界上非常重要,全世界都关注你们剧院下一步往哪个方向走。所以我觉得你们现在有最好的设备,同时也有这个意愿,这都有助于你们把这部剧做好!永远没有人知道普契尼最后想怎么样结尾,但是我想祝贺大剧院版本,因为这个版本很好地衔接了各种元素。我们也知道有很多版本,历史最终会评价哪一个版本是可以传承下去的。我相信将来世界也会通过这次的上演,对于《图兰朵》有更多有益的讨论。
卡莫尔(开罗歌剧院艺术总监、博士):
歌剧业是从西方开始兴起的,我们昨天见证了《图兰朵》的东方创作。我认为作为剧院组织者,我们的目标是不只是引进西方的歌剧,同样要有我们自己歌剧院创造新的作品,加入东方的因素在里面,同时进行推广,在全世界进行演出,这也是埃及歌剧的目标。
(来自国际方面颇有影响力的两本专业杂志的撰稿人也与大家探讨了相关问题。)
安德鲁·莫拉维克(美国歌剧杂志《Opera New》特约撰稿人):
首先,我要由衷祝贺一下同我一样致力于将歌剧艺术推广发扬的大剧院的同仁们,大家做得非常好。昨天晚上是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页,在我们回顾过去20年之中,我们要考虑在中国有哪些是新出现的,他们经常会谈到向中国的建筑、中国的高速公路等等,但是我觉得将来回顾的时候,他们也应该把文化和艺术方面的创新也计算进去,我们也希望我们的表演能够在将来的20年之内成为一个里程碑,可以把我们的戏剧创作,创作成全球最高标准的《图兰朵》。
同时我还有两个评论:
第一、西方作曲家对于中国的了解、东方对于西方作曲家的诠释,这样的结果是一个非常和谐的作品,就是我们所说的和谐社会,像两个人的和解,还有他们之间不同观点的和解,可以通过不同的文化来实现这种和谐。
第二、关于《图兰朵》结尾的讨论。我觉得伟大的艺术永远都存在着争议,所以我们应该欢迎对于这个版本以及这个结尾有越来越多的讨论出现在中国和外国的媒体上。
朱莉安·格兰特(英国歌剧杂志《Opera》特约撰稿人):
我是一个作曲家,同时我在英国也为很多歌剧院公司工作。我昨晚意识到有些观众也许不习惯看那么长时间的歌剧,在英国也有类似情况,为此,首先应该教育我们的观众,什么是歌剧?他们应该怎么样欣赏?这是非常重要的,另外,语言的障碍也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所以,在进行歌剧表演的时候,应该想想怎么样教育我们的观众、如何制定票的价格,通过循序渐进的欣赏,使观众更加热爱歌剧。
Franco Morepti(意大利普契尼基金会总经理):
昨天的世界首演让我意识到中国版本和美国、欧洲、日本版本的不同。对于东方来说,歌剧也许是未来的一个发展方向,展望未来,我希望会有更多不同的作曲家来演绎更多自己的理解,同时歌剧将会影响更多人。而且,也会有更多的艺术家有机会了解如何演唱、如何来表演,我知道现在中国已经在进行这方面的工作,所以我们希望和中国在这条路上合作并前进。
初小玲(《北京日报》副总编辑):
昨天看完这部剧,觉得它比较精致,水平比较高。下面我谈几个问题。首先,剧情的合理性上还需要继续推敲,正如前面专家提到的,现在还是有一些遗憾。再者,北京作为一个首都来讲,如何成为一个文化之都,首先应该吸引艺术家的聚集,我觉得应该提供一个平台,一个良好的艺术氛围,我觉得这对于北京成为一个文化之都是非常重要的。第三,作为媒体来讲确实应该有一个深刻的反思,如果北京能成为文化之都,能够使更多的海内外的艺术家聚集北京,也需要一个很好的媒体环境,现在有些媒体价值判断还是有些混乱,对一些商业性的宣传得比较多,对一些主流文化的宣传比较边缘化,特别是在深度的评论上,真正为北京的文化标杆留下一些东西。所以,创造一种良好的文化媒体氛围,给我们的主流艺术,给我们的严肃文化一个更好的环境,这确实是我们媒体应该反思的。
伦兵(《北京青年报》记者):
首先,我也祝贺大剧院做出这样一个《图兰朵》,尤其是由中国年轻作曲家来续写的《图兰朵》的后18分钟,我认为后18分钟是延续了普契尼的风格。郝维亚在这18分钟里头,确实完成了这么一个过程。
昨天看完《图兰朵》我有一个感觉,用什么方式来表现音乐?比如说剧中的一些元素,舞蹈的元素、新加的角色等等,这些角色是不是为了解释歌剧的音乐,还是为了解释歌剧的内容,我认为这个版本中加入的一些舞蹈成分甚至一些意向成分有些赘余,还是应该尽量让音乐来说话。
吕嘉(现任意大利维罗纳国家歌剧院艺术总监、《图兰朵》指挥):
昨天晚上的演出从音乐、舞台、导演和乐队方面来讲,都做得非常好,应该说是国内目前我所经历、我所看到过的最高水平。我觉得郝维亚写的新的结尾,非常好,它的结构非常合理。尤其是他写的一段新的二重唱很有新意,我觉得是综合了中国的元素和普契尼的风格,但不完全是普契尼的风格。这个二重唱从旋律上来讲和结构上的起伏写得很不错,当然,尤其是在歌曲的旋律和歌词的搭配上面,还是有一些小的地方需要做一些小小的改动,但整体来讲,这个结尾写得非常好,从音乐的配器和合唱队方面来讲,非常好。
再一个,大剧院制作的这个第一部歌剧不容置疑是要保留下来的。我们大家都知道,一部歌剧从创作、剧本、作曲、导演、舞美和指挥乐队,当然还包括舞台监督,灯光等各个方面,是一个整体性的系统工程,我们还是起步比较晚。所以,我刚才说有了大剧院这样一个非常好的平台,那么从这部歌剧开始,中国的歌剧会慢慢走向完美。
吴祖强(作曲家、中央音乐学院名誉院长、国家大剧院艺术委员会主席):
大剧院是一个新生的孩子,我们做很多事都是一个开端,但是很高兴这些动作能够受到社会的共识。说到《图兰朵》,这部戏还是一个没有做完的事,也许普契尼给我们留下的就是一个没有做完的事,而且是永远做不完的事。昨天是首演,我想我们还是有机会慢慢地把它做得更好一些。
在体制上来说,《图兰朵》演出的成功,可能又是一个新的模式。大剧院花了很大的力量投入,各方面网罗,请了上海歌剧院,也许下一个演出就是中央歌剧院做的事情,因为我们希望这些剧目能够成为今后的保留剧目。大剧院自己没有剧团,但是它能够发挥一个组织的功能,而且提供必要的一些经济力量,保留这些传统剧目,希望它们能够生存、成长,发挥更大的影响,我是这么来理解,也许慢慢我们会找到更好、更有效的模式。
我想大家对中国的歌剧来说,也是这么一个愿望。这部戏的尝试让我们得到了一些新的启示,让我们认准目标,共同推动中国歌剧事业的发展。
(责任编辑 于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