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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物联合国

2008-12-29咩咩酱

中学生百科·小文艺 2008年10期

  1
  
  “说起来冰箱里还有很多存货啊!”
  又周末了,一家人在讨论要不要去超市补充冰箱食物的时候,爸爸这样说着:“猪肉啦驴肉啦鸭肉啦鸡肉啦牛肉啦,想吃嘛有嘛,一周都不用去买菜了。”
  团子心中惊叹:冰箱简直成了动物园!
  团子正处在爱幻想的年龄,常常想些奇奇怪怪不合常理的事情。
  比如说,她现在就想象着住在冰箱冷冻室里的“冻物”们,它们一块紧挨着一块,硬邦邦地挤在一起。没事的时候(冷冻室里基本上都没啥事),这些冻物们说不定会在一起聊聊见闻什么的,毕竟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种类,不同局部……需要多么强烈的缘分才能让它们这样的亲密接触啊!对了,甚至还有来自外国的呢!什么新西兰、日本、英国、意大利……嗯,整个就是一小型冻(动)物联合国。
  
  2
  
  其实是真的。
  当你打开冷冻室的抽屉,发现里面有白茫茫的一阵雾气飘出来的时候,不要怀疑,那就是冻物们的话语,可惜它们消失得太快,而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快速掌握到这门语言的人。
  一般冷冻室里面有三层或四层。
  大家楼上楼下的好不热闹。
  团子家的冷冻室是四层的,最上层有一只小小的速冻水饺,它有一点郁闷。它的同类——就是和它在一个包装袋里的那些饺子们已经被吃了,只有它一只,被粗心的女主人遗漏了。
  真孤单呢。
  不过它很有阿Q精神。事实上食物都有阿Q精神,不然整天想着要被人吃掉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它在冷冻室里待了快一年了,冷冻室里的改新换代虽然没有冷藏室那么迅速,但也陆陆续续地换成了全新的一批。
  “怎么说,我也是待在上层的啊!”于是它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职务:冻物联合国的秘书长。
  别的冻物要是问它为什么呀凭什么呀?
  它就会骄傲地摆出理由:
  一、因为我来的时候,是市面上最贵的速冻水饺,经过了良好的制作工序。
  二、我的身体里面同时存在着十八头猪的精华部分。
  三、我在这里很久了,这叫资历!主人特意留着我,因为我是冷冻室的镇室之宝。
  对于其他冻物们来说,接受这个“秘书长”还有一个原因:大家基本上都是肉类。当然也有一些豆腐什么的,但,总而言之,冷冻室里很少出现蔬菜类的东西,而水饺的肚子里面却是猪肉芹菜馅的!大家都对芹菜痴迷不已,蔬菜界对这些冷冻肉类来说,就是一个谜样的存在。
  只有那些本地新鲜肉才有可能和大批的蔬菜共处一个脏乱的菜市场吧。
  冻肉们其实有点嫉妒。
  
  3
  
  偶尔有些新来的冻物,太年轻不懂事。在聊天的时候要是被这位饺子兄责备了,在激烈的争吵过后,会出言不逊道:你有一天会被主人扔进垃圾桶的!
  进人肚子的食品才能上天堂,被扔掉的只能下地狱啊!
  好可怕的诅咒。
  饺子生气了,这时候谈话的气氛就会降到最低,比冷冻室零下18 °C的恒温还要低。
  大家虽然挤得紧紧的,但在小小的空间里,冰结的空气流动得很慢,于是一场谈话常常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好在没有语言不通的问题,因为大家都已经没有嘴了。
  其实,禁锢地球上人类自由交流的就是嘴啊!不信,你试试眼神的交流,心灵的交流,也没什么不可以。
  通常的情况是这样的。本地冻物们正听国外冻物们描述异域风情时,比较受宠的国外冻物被主人拿了出去解冻,硬生生地打断了这场谈话。
  讲故事的冻物就只能在慢慢软化的时间里,最后回忆一次这一生中难忘到以至于它全身的细胞都深深记住的这件事(所以,当人们拿出这些冻物的时候,如果发现它们身上结着一层冰,那可能是它们的泪水哟)。
  而听故事的冻物则更加难过。只觉得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坑,而且再也不可能被填补了。
  即使不久后有新来的冻物来自同一个国家同一头动物,它所在的局部不同,看事物的眼光也就会不尽相同,讲出来的事,就不再是同一件事了。
  而且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永别固然伤感,但是对于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冻物们来说,遇到坑才是最最难受的事情吧。
  
  4
  
  团子家的一块新西兰牛排在一周前,来到这个冷冻室后,开始讲起了它从人类那里听来的冷笑话。
  “一块三分熟的牛排和一块五分熟的牛排在大街上遇到了,为什么它们没打招呼呢?因为……”
  本地牛腩忍不住:“因为它们都不熟啊。有没有新鲜点的?我们想听外国的事儿。”
  新西兰牛排如果有眉毛的话,一定会不屑地挑起来。不过它认为作为一块坐过国际航班的牛排,实在不应该与本地牛腩计较什么,毕竟那家伙可能连飞机都没见过呢。
  “就食物界本身来说,其实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嗯,大家只是品种不同,岗位不同而已嘛,只有人类才斤斤计较着。它又坐过什么国际航班啦,它又坐什么豪华巨轮啦,它又来自大海深处啦,它又经过了千百道工序啦(说到这里,它已经忘了自己是凭什么当上秘书长的吧)。从某种意义上说,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进入了人体,只要是进入了,通过消化,最后被排放出来的物质也是一样的。”
  听完饺子的这番话,大家都艰难地做了一个想吐的表情。
  新西兰牛排干咳了一下,以掩饰自己的想法被饺子捕捉到的尴尬。然后开始了生前的回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一块西冷牛排,那个,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位置的吗?对,就是后腰,你看看,我有肥油的哦!
  大家都受过坑的毒害,于是集体抗议:讲、重、点!
  新西兰牛排咂咂嘴:这些家伙们太没耐性了。
  但它还是继续回忆:记得那时,我的整体(相对于我这个局部来说)爱上了牧场里的一头母牛。我的整体常常找机会就溜到那母牛的旁边,还偷偷给她取了名字:索菲亚。是不是很美的名字啊?当然她更美!不过新西兰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地方,空气又好,天空湛蓝湛蓝的,不仅仅鸟儿自由自在,所有其他的野生动物们也自由自在,时不时地还闯入我们的牧场,跟我们抢饲料吃。那时候我的整体就会邀请索菲亚一起冲过去,吓唬这些飞鸟和小动物们,看到它们抱头鼠窜的样子,索菲亚就会甩着头,哞哞地笑,轻轻地靠过来,触碰到我……真可爱……
  “喔哦……”真是一群八卦的冻物啊。这点回忆讲了七天,好在故事终于赶在新西兰牛排被拿出冷冻室之前完结了。
  
  5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今天是周末,冷冻室里的冻物们并不知道这些,只是抱着一颗期待的心:又会有什么样的新伙伴加入呢?能不能给我们带来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呢?
  饺子带着私心地想:可不能是饺子呀!
  编辑/杨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