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人的人情

　　八月下旬的一天晚上，我吃过
　　晚饭正在看电视，朋友胡刚突然打来电话，焦急地说：“晓风，你侄女小雅考高中离一中分数线差0.5分，要想进一中，只能算是扩招生。你也知道，扩招生是要掏高价的！我记得你说过，你同事李强认识一中的校长，能否让他搭句话，让小雅不算是扩招生？哪怕少掏点钱也行。”
　　听了胡刚的话，我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倒不是他女儿小雅不够一中分数线，我幸灾乐祸，而是我是个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几年前他帮了我一个忙，我感觉一直欠着他个人情，现在终于可以还了。
　　我爽快地答应了胡刚，原因是我和李强是同一科室的同事，关系还不错，我张嘴不至于掉地下。挂了胡刚的电话，我赶紧联系李强，他果然没拒绝，并很快给我回过话来，说一中校长答应考虑，我随即又把这一消息告诉胡刚。
　　三天后的早上，我刚起床，胡刚的电话就过来了，说小雅的一中通知书来了。“来通知书了，那好啊！”我忙问，“是不是扩招生？”“不是，是正取生。”胡刚高兴地说，“我问了几个比小雅分数高的，他们的学费是一样的。”
　　“看来有人打招呼还真管用啊！”我感慨说。“那是。”胡刚说，“晓风，替我谢谢李强，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还了胡刚的人情，我去上班心情也格外舒畅，到单位门口时正好遇到李强，他忙问：“晓风，我有个亲戚的孩子一中的通知书已经来了，胡刚孩子的来了没有？”“已经来了。”我递给他一支烟说：“胡刚要我谢谢你。”
　　“我和一中校长关系铁，什么谢不谢的，要谢你谢我得了。”李强开玩笑地说。“谢你也行啊。”我想既然已经帮了胡刚，索性送佛到西天吧，于是随口就说，“约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吃饭有个什么劲呀！”李强一本正经地说，“要不这样，今年单位旅游不是去桂林吗，我们科室的名额你让给我得了。”
　　我们单位每年都组织去旅游，每个科室每年有一个名额，可以带家属同去。我们科室有四个人，都是大老爷们，懒得每年争，就按姓氏笔画排序，我的姓氏笔画最多，排在最后，去年是李强，今年该我去旅游了。我和老婆都爱旅游，也去过很多地方，但桂林还没去过，听说今年要去桂林，老婆和儿子老早就念叨上了。
　　李强这个提议让我有些犹豫，可为了还胡刚人情，我又欠他的人情，不好当面拒绝，只好打着哈哈说：“这事我好说，就怕你嫂子不愿意，她早想去桂林了，等我问问她再说吧。”
　　晚上回到家，我刚跟老婆说了李强的要求，她顿时就不高兴了：“我可是做梦都想去桂林，儿子也想去，今年不去，估计又得等好几年，这名额不能给李强。”
　　“我也不想把名额给他。”我双手一摊，无奈地说，“这不是欠他一个人情吗？”
　　“欠他人情怎么了，又不像胡刚，你们关系好，送礼还不上。”老婆不以为然地说，“你可以买些礼物给李强，就说是胡刚让送的，这样李强就再也张不开嘴了。”
　　老婆今年一定要去桂林，如果把名额让给李强，我们一家人单独去，那花费就大多了，我想想还是送礼物划算，于是第三天中午午休时我出了单位，去给李强买礼物。李强爱抽烟，我准备送两条中华烟给他，既拿得出手，也好看。
　　说来也巧，我刚出单位不远，迎面碰到一大学同学，聊了几句后，他得知我去买中华O7ohKMbS8jg4+c42KlGwbQ==烟，就说：“去烟草专卖店买中华烟硬盒一条得三四百，软盒更贵，我有个朋友是回收烟的，去他那里买硬盒一条能便宜一百多块。”
　　现在街上到处都有回收烟的，那里的烟都是别人送而自己不吸，从而卖到那里的，价格要比专卖店要便宜一些。既然同学的朋友是回收烟的，卖给我应该比别人更便宜，我的心动了，就跟同学去了他朋友的店拿了两条硬盒中华烟，回去一比较，两条比在专卖店买便宜三百块。
　　买了烟，我怕夜长梦多，当天晚上就拎着去了李强家，他见状费解地说：“晓风，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胡刚让我谢谢你。”我忙说，“他这两天忙，就让我买两条烟给你。”
　　听我这么说，李强也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不点破，笑了笑说：“既然拿来了，那我也就不推辞了。说实在的，中华烟我还真没买过，硬盒的得三四百一条吧。”
　　“那是市场价。”都是朋友，我也不隐瞒，“今天我遇到一同学，他有个朋友是回收烟的，他带我去拿，这两条比市场上便宜三百块。”
　　还了李强的人情，他果然没再向我要旅游名额的事，就在我暗自庆幸处理好这微妙的关系时，几天后，胡刚打电话给我说：“晓风，今天我遇到一个朋友，他孩子的分数比小雅还低几分，也进了一中，也是正取生。”
　　“比小雅分数低也是正取生？”我一下愣住了，“那是怎么回事，不会你朋友也找人说情了吧？”
　　“他什么关系也没有，找谁呀。”胡刚叹了口气说，“后来我一打听，你猜怎么着，一中的分数线下调了几分，小雅和他孩子正好在此之内。”
　　朋友找朋友，结果没起到作用不说，自己还倒贴进去好几百块钱，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倒不是心疼钱，而是没帮上胡刚，也就意味着我还欠着他的人情。可让我郁闷的还不止这些，刚挂了胡刚的电话，李强就把我拉到一边说：“晓风，我有个朋友要结婚，要买十条硬中华烟，你同学的朋友不是回收烟的吗，你找他帮我买吧，就按你上次跟我说的价。”说完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递给我。
　　看这事闹的，听了李强的话，我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胡刚的人情没还上不说，又要欠同学的人情了，而且，这事只要一传开，让我帮忙的人一多，这人情就没法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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