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渡赤水

王树增

由于遵义附近敌情严重，中央原本打算在遵义建立苏区的计划不得不放弃，中央红军准备撤离遵义，此时，蒋介石正集中兵力向遵义合围而来。那么，中央红军将往哪个方向突围，中国革命的道路又将走向何方?

遵义会议之后，中央红军虽然没有实现在遵义建立苏区的目标，但是全军上下没有丝毫灰心，毛泽东重新指挥红军，从此红军作战有了明确的目标，就是要从遵义向北，先进入贵州北部，突破川军和黔军的阻击进入四川南部，从这里渡过长江再进入四川的腹部，最终和红四方面军会合，建立一个更大、更稳定的苏区。

要实现这一计划，第一步须从遵义向北占领黔北的一个重要的军事要点——赤水县城。几天之后，红一军团的一师和二师对赤水县形成了合围的态势，这时突然得到情报，赤水县正在组织当地农民往县城给即将到来的川军运送稻草。红军立即作出决定化装成当地农民加入到运送稻草的队伍中，准备混进赤水县，里应外合一举打开北进的出口。不料川军突然而至，迅速对运送队伍实施突击检查，满口的江西方言将红军的身份暴露，双方立刻开始交锋，虽然红一军团也组织了小的穿插队伍迂回到川军背后，但都被死死地压制下来，占领赤水县城的计划没有完成。

自遵义会议以来，中央红军官兵都在急切地盼望着能够打一场胜仗，攻打赤水县城的失败让中央红军北进四川的计划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川军绝对不会允许红军进入四川，所以此时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入贵州境内开始阻击中央红军。面对凶悍的川军，这关键的第一战，士气高昂的红军能否取得胜利呢?

这时候中央纵队已经到了距离赤水县城四十里路的土城，各路军队都遭到了川军的阻击。1月28日，红三军团、红五军团向川军阻击阵地发动进攻，但川军作战顽强，在得到增援后反而发起了反击，一直将红军压到中央纵队所在的赤水河附近。千钧一发之际，红军总司令朱德和刘伯承亲自上前线指挥，陈赓也率领红军干部团参加作战，这才把川军进攻的猛烈势头遏制住了。但是严重的军事态势还存在，于是中央政治局立刻在土城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最后决定：第一，北进川南的计划暂缓执行，第二，为了保全红军，迅速结束战斗。于是，1月29日凌晨三时，朱德发布了中央红军从元厚、土城西渡赤水的命令，这就是史料上所称的“一渡赤水”。几个小时之后。红军各部队分几个渡口借由浮桥迅速渡过赤水。

一渡赤水是中央红军摆脱敌人而采取的权宜之计，首战失利之后的中央红军，西渡赤水后已经偏离了原定计划的北进路线，此时蒋介石的中央军和川军正往贵州合围而来，那么中央红军该往哪里走呢?

几天之后，西进的红军到达了云南东北角的扎西，此时川滇敌军又从南北两面向扎西逼近，中共中央召开会议，会上，毛泽东出乎意料地提议往回走，再次回到贵州境内去，会议采纳了他的意见。2月11日，中央红军主力离开扎西掉头向东，重新回到赤水河边，18日发布了二渡赤水的命令，三天之后红军再次渡过了赤水，那么，面对红军超出常规的作战行动，蒋介石会有什么反应呢?

红军渡过赤水之后，蒋介石得到情报，但是国民党主力已经全部压到长江，想掉头压制红军已经不可能，于是他命令王家烈的黔军前去阻击中央红军。虽然中央红军已经把敌人的主力远远地甩在北部几天的路程，但若北边的敌人明白过来而紧急撤回，中央红军将又会面临南北夹击的态势，所以，当务之急是突围战斗力比较弱的黔军，沿中央红军北上遵义的原路再冲过去，重新突破娄山关，占领遵义。此次战役历时五天，中央红军击溃和歼灭了国民党中央军吴奇伟部和王家烈的黔军，共计两个师八个团，俘敌三千余人，这是中央红军自从瑞金出发战略转移以来取得的最大一次胜利，极大鼓舞了红军官兵的士气。中央红军再次占领了遵义城，此时，蒋介石更是严阵以待。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将如何化解蒋介石布下的重重陷阱呢?

中央红军占领遵义之后，蒋介石立即命令各路大军向遵义开进，其中一封命令国民党中央军周浑元部在遵义附近的鸭溪集结，然后立即向遵义发动攻击的电报被毛泽东截获。之后，毛泽东率领红军离开遵义城，提前到达鸭溪地域，在周浑元集结的路上设伏，期望打一个大胜仗，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蒋介石命令周浑元集结的电报发出去不久又用特用密码发了一封电报，中央红军没有破译。这封电报正好相反，告诉周浑元到达鸭溪之后立即修筑坚固的工事，不得主动寻战，以此引诱中央红军，以图对之形成合围之势。战机突变，毛泽东不断派部队挑衅周浑元部队出战，但都无济于事。3月14日，中央红军突然接到命令，迅速跳出敌人的合围圈，向周浑元修筑的坚固军事据点鲁班厂发动攻击，伤亡惨重，此时蒋介石也正在指挥多路敌军向遵义、鸭溪一带实施他预期的合围。16日，攻击鲁班厂的红军突然接到命令放弃鲁班厂，向西三渡赤水。此次渡河毛泽东故意大张旗鼓，并且命令士兵渡河之后，原地休息待命。蒋介石误解了毛泽东的意图，命令大军迅速向西南压进。

3月20日，休息待命的红军突然接到四渡赤水的命令：“秘密、迅速、坚决出敌不备折而向东，限二十日夜由二郎滩至林滩地段渡过赤水河东岸。”渡过赤水之后，红军立即大举南下，突破乌江，这一行动把国民党大军一下甩到了数百公里之外，而且还逼近了蒋介石的居住地贵阳。四渡赤水无疑是在毛泽东的指挥之下，红军创造的一次军事奇迹，是一场斗智斗勇的模范战例，4月25日，红军进入云南，一路向西，开始了更为艰险的探索征程。

四渡赤水的过程中毛泽东还留下了一首词《忆秦娥·娄山关》：“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词虽气氛悲壮，但却依然透露出了“大道通天，各走一边”的豪迈。

(本文演讲于央视10套“百家讲坛”，元元录音，雪梅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