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地米菜
2008-12-27李爱群
今日文摘 2008年13期
吹面不寒杨柳风。春风忙忙碌碌地,为大地绣织鹅黄、浅绿的春妆。
田野里,一蔸蔸的地米菜悄然绽开了绿叶,随风飘散着淡淡的清香。
小时候,爹去得早,丢下我们三个子女。那年月,为了我们,母亲便不分日夜地拼命劳作。白天帮人推磨,夜晚还要纺纱。小妹的摇篮,就放在她的纺车旁,一边纺纱,一边用脚不住地踩摇篮。还轻轻地哼着小曲哄小妹入睡:“地米菜,蒸蒸菜,我的乖乖拿碗来。”哼着哼着,母亲的泪便滚滚而流。
尽管母亲没日没夜地干活,可还是养活不了三张吃饭的嘴。她的眼泪,落在田野里了。幸好故乡的野菜多,马齿苋呀,野芹菜呀,地米菜遍地皆是。母亲最喜欢的是地米菜,这菜,味甜,鲜嫩。每每母亲拿了工钱就买几斤砂碎米,碾成粉,与地米菜拌匀,我们便有吃的了。
那一年母亲累病了,我们连地米菜都糊不上嘴了。万般无奈之下,母亲只好托熟人将两个妹妹先后过继给远房亲戚了。那时我大声哭,母亲也哭,她的眼泪珠子断线似的一颗颗滴在我的脸蛋上。
有一天,我正坐在门口吃地米菜糊糊。突然,村主任来了,他瞅了我碗里的糊糊,叹了一口气,说:“小伙子,你去读书吧。”于是我那时就超前享受了“两免一补”的特殊待遇。母亲把我送到城里,临别时我们母子无言。母亲默默为我理理头发,扯扯衣裳,又拍拍我身上的灰尘。我颤声道:“妈,您走吧!”她泪眼含笑:“把学习搞好,今后要有出息!”
一年又一年,地米菜花开花落。母亲的头发也像田野里遍开白花的地米菜一样,老了。春风又绿大地,我终于在城里安了家,回故乡去接母亲。路过田头,又闻见地米菜飘着一阵阵微微的清香。
这一天,是母亲的七十大寿,我们三兄妹各自领着家人来为老母亲祝寿。在老母亲的嘱咐下,蒸了一小盆地米菜蒸菜,淋了一层透亮的猪油,摆在十碗八盘中。清清的香味,阵阵扑鼻。只见母亲面带微笑大声说:“拿酒来!”■
(刘一桢荐自《三峡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