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洗脸

阮永兴

不知怎的，家里的抽水马桶竟给堵住了。虽经我几番捣鼓，但那些污水仍在马桶里直打转，没有丝毫回落的迹象。无奈之下，我只好按照楼道里那些小广告上的号码打了个电话，请他们来帮我疏通一下。其实，我自己也懒得继续疏通下去，否则弄得自己满身都是污物，还不如花钱“消灾”来得方便。

不一会儿，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年轻人就上门来了。看得出他还把自己刻意打扮了一下：干净的西装、锃亮的皮鞋，不过，都是些便宜的服饰。我把年轻人让进屋，他问明情况，就开始了工作。这疏通抽水马桶的工作也比较简单，只是把一根长达五米带倒钩的粗铁丝推进马桶的污水管里去，然后慢慢转动着往外拽，塞住的物件被拉出来后那马桶也就畅通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年轻人把那铁丝来回拉了几次，马桶里的水位仍不见下降，倒是拉出了不少污物，把卫生间搞得有些肮脏了，有好多还沾到了年轻人的衣服上和脸上，不免让人感到一些恶心。我一见有点生气，指责年轻人不会做事，把我家搞得一塌糊涂。年轻人也有些尴尬，脸也有点红了，他又从包里取出一根软管和一块抹布，把管子的一端接在自来水龙头上，然后把手伸进抽水马桶的污水里，将管子的另一端用抹布紧塞在抽水马桶的下水口，用水直接冲。而经这样的一塞，年轻人的袖子上更是沾了不少污水，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专心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年轻人把管子拔出，又用铁丝伸进去拽，如是者三，那抽水马桶里竟拉出了一块抹布，肯定是我那调皮而不懂事的女儿扔进抽水马桶后把它给冲下去的。而随着那块抹布被拽出，抽水马桶里的水也很快退了下去。年轻人又按了按冲水按钮，见水下得畅通了，就抱歉地对我笑了笑：“现在好了。真不好意思，把你家搞得这么脏。”

年轻人的歉意，反而引起了我的自责，我忙从一旁拿来毛巾和香皂，让他洗个脸。因为他的脸上实在是太脏了，走出去别人还以为他刚从污水池中爬上来。

见我递过来的毛巾和香皂，年轻人倒是一脸的惊愕。连连摆手说不用洗了，反正他回家也得洗个澡。

在我的坚持下，年轻人还是接受了我的建议。不过他只是先在自来水龙头下把手和脸洗干净，然后再用毛巾轻轻地擦了擦手和脸。洗脸的时候，年轻人说，他做这行工作一年多以来，还是第一次在主人家洗脸，因为每次疏通完抽水马桶，那些主人们都巴不得浑身臭气的他早点离开。

临走的时候，年轻人给我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年轻人说，这是他自己的手机，如果下次我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可以打电话给他，他可以给我免费疏通。

望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我忽然觉得我今天疏通的不仅仅是抽水马桶，而且也疏通了我的心灵。因为只要付出一份宽容和尊重，就能收获更多的信任和真诚，而这不正是我们所追求和向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