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城市鸟

江传蕾

序

早上，看见一只麻雀横尸街头，死因不详；

上午，听见从半开的窗户中传入乌鸦的歌声；

中午，煎饼摊边的垃圾桶里，几只灰雀在解决温饱问题；

下午，回家路过麦田，几只喜鹊一晃而过；

晚上，听说北大百年讲堂的房顶上发现一只鹰。

这就是城市鸟的生活，城市鸟的命运。

一只食堂鸟

姓名：不详；年龄：3岁；性别：雌性；种类：麻雀；住址：北京大学旧食堂内，即将搬迁；联系电话：无；E-mail：无……

这就是我的名片。或许我不该引以为荣，因为从住址可以看出，我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城市鸟。的确，我生在北京城，长在海淀区，尽管一年前我才搬迁到这里，然而最近我又要搬家了。搬到哪里呢？不知道。

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我已经习惯了城市里的“天为盖，地为庐”。搬到食堂之前，我住在香山那边。两年前，夏天的大风把我的窝从树上刮了下来，然后我就处于一种无规律的漂泊状态。直到一年前，我偶然发现了这个食堂，就和同伴们住了下来，直到现在。

有一天，我发现食堂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我看见学生们说笑着向新食堂走去，听见工人们叮叮当当地敲打着食堂的房顶，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住了一年的“老”房子马上会被夷为平地。我失去了我的所爱——食物、空间、生活权利……

或许，从人的角度来看，我很不幸，但是，在这座城市里，和我有相同命运的鸟儿应该还有很多。

N年如一日的生活

6∶50，被住校生就餐的声音吵醒；

7∶00，准时在餐桌上和泔水桶里寻找早餐；

7∶30至11∶00，在学校和附近小区里闲逛；

11∶10至12∶45，通过自己的劳动在餐桌上和泔水桶里获取食物，花一个半小时享受午餐；

13∶00至17∶00，在学校和附近小区里游荡；

17∶15至18∶00，寻找晚餐，解决一天中最后一个温饱问题；

19∶00，食堂熄灯，回到窝里和同伴们唠嗑；

就寝时间不详，累了就睡，不累就继续唠嗑，直到累了为止；

第二天早上6∶50，再次被住校生就餐的声音吵醒……

在学校的一年里，我总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些能令我活下去的活动。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城市里生存。学校里的生活让我学会了保持安静，不发出任何声音。我羡慕那些住在乡村的乌鸦，他们就像野生乌鸦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地在空中呱呱乱叫，而我不行。因为我是寄人篱下的城市鸟，我是安静文雅的城市鸟。

同是天涯城市鸟

前些日子，我曾亲眼看见一个人端着猎枪，举起——瞄准——发射，于是我的同胞麻雀中弹——掉下——气绝身亡……

在这个城市里，我曾经无数次看见死在街头巷尾的麻雀。他们躺着，没有任何知觉和烦恼，他们的灵魂飞入了天堂。一时间，我为他们默哀。而这只是一小部分，每一只城市鸟的生活都没有着落，更谈不上去搭救自己的伙伴！

原来，同是天涯城市鸟，相逢何必曾相识！

尾 声

我张开双翼飞向天空，俯瞰这所学校，我问自己：“我该何去何从？”回声传入我的耳朵：我该何去何从？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

（指导教师 李 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