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博科夫:你没见过的别样父亲
2008-11-12林小淼
林小淼
自从俄裔美国小说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VladimirNabokov)1977年去世后,纳博科夫研究者及其拥趸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念念不忘的还有他的遗作《劳拉的原型》。这部未完成的小说,手稿的唯一法定持有人是纳博科夫之子底米特维。经过数次犹豫不定的表态后,他终于在今年4月底表示,经过“哈姆雷特般与亡父魂灵的沟通”后,他决定违背父亲生前的遗愿,正式计划出版这部小说。
作为纳博科夫的儿子无疑是幸福的,这一点底米特维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发言权。
纳博科夫晚年与儿子同在纽约,不像其他父亲,他尽量不见他,尤其是一些重要的日子,生日啦,圣诞啦,这父子总是凑不到一起,他与儿子的联系总是很随机、很少、毫无规律。随着年纪的增长,他的“恶习”也加剧。有老友很吃惊,指责纳博科夫没有爱。纳博科夫说,不,正是因为我很爱他,我才要从爱他的生活中淡出,我这个老人随时会死,这样我的死才不会影响她继续生活,我不过像是一个偶尔见面的朋友离开了,我不想让他感觉在纽约的人海中,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一
1899年,纳博科夫生于沙俄首都圣彼得堡。
早在帝俄时代,纳博科夫的家族富有却不保守,其父曾因反抗皇室而入狱。从幼年起,他就轮流居住于圣彼得堡、巴黎等地,也是从幼年起,他开始学习英语和法语,在其父影响下,纳博科夫7岁开始收集蝴蝶,16岁出版第一本诗集,大约17岁,继承了一个大庄园和200万美金的财产。但是,纳博科夫只对蝴蝶、一个叫塔玛拉的女孩、诗与网球感兴趣,显然,塔玛拉最终并未成为他的妻子,但是诗歌和蝴蝶,却都成为他的终身之爱。
二
1925年在柏林,纳博科夫同维拉,斯隆结婚,这位离奇的女子1902年出生于圣彼德堡一个富裕的犹太人家庭。她经历过俄国革命和四次流亡(德国、法国、美国、瑞士)。有几年,她手包里总是放着手枪,想一有机会就干掉托洛茨基。但是历史、贫穷和荣誉似乎都难以惊扰她。
三
纳博科夫是个已习惯于清贫和自由的人,有了妻子,就意味着失去自由,就得考虑未来。就得有计划地开支。他很快就发现,维拉是个可以共同进行创作、可以风雨同舟的志同道合者。因此,他继续当着收入微薄的补习教师。维拉忍受着杂乱无章的生活。事实上,他们一辈子都是在出租家具的房子里度过的。当熟人问及他们的儿子底米特维住哪儿时,他总是回答:“路边的一幢小房子里。”
纳博科夫不会开车。还在他们共同生活的最初日子里,他就列了一张让人啼笑皆非的清单,明确指出哪些是他不会而且永远不准备学会的,其中包括:开车、打字、说德语(在德国生活那么多年,就是不学德语,因为他讨厌德语)、合上伞、与俗人交谈。这一切都是维拉替他做,直到生命的终结。
维拉就职于一家律师事务所:打字、速记、复印、翻译,工作繁杂,令人难以忍受。而纳博科夫却只做一件事——写小说。在一本接一本的写作中,他们儿子底米特维诞生了。孩子刚出生时纳博科夫有点伤感,因为维拉只顾忙着照顾孩子,他无法向她口授小说了。他曾抱怨,孩子妨碍了他的工作。
四
为了逃离法西斯的统治,作家全家搬到布拉格,随后又迁至巴黎,不久,维拉从熟人那儿得知自己的丈夫正与一个叫伊林娜的姑娘热恋,但她沉默着,等着丈夫的决定。纳博科夫承受着感情的折磨,不断地给伊林娜写信。情人各方面都很出色,懂得很多诗,酷爱狗,甚至还靠给狗理发挣外快。对纳博科夫要求的品味而言,这是他一种离奇的选择。命运真会捉弄人。
维拉让纳博科夫自己选择。他选择了家庭,但不知什么缘故没有马上和伊林娜断绝来往,还是偷偷地给她写信。对丈夫模棱两可的做法,维拉采取的是不再跟他说话。在这场感情纠葛中,纳博科夫一直是倾向于维拉的,可能在这天平上不仅有爱情,还有健康等实际的砝码。
五
维拉就像一台已调整好专门来支持丈夫的机器,他俩都是劳作者,只是所做的内容不同。纳博科夫像一个创造者,创建着世界,让人们生活其间。而维拉则把一切整理得有条不紊、干净舒适。她能给他稳定、可靠的感觉。的确,纳博科夫对日常现实中的一切都没兴趣,包括授课和出版书籍之事。有传言道,是维拉强迫他去大学讲课,因此,他所到之处都有她陪着。
纳博科夫不止一次强调指出,他不一定非要回到祖国,他心中的俄罗斯时刻与他在一起:那就是他童年的世界、他的儿子和维拉,而正是她用他们相似的品味,对优美、纯粹语言的热爱营造了一个舒适的俄罗斯环境。
当然,他们感兴趣的方面并非绝对一致。与纳博科夫不同,维拉热衷政治,对绘画和戏剧入迷。但是你想拖纳博科夫去看戏,那绝无可能。他不喜欢养宠物,而维拉则在自己的房间内挂满了朋友饲养的猫和狗的照片。
尽管如此。早她14年而去的纳博科夫死的时候,她对儿子说“我们去租一架飞机掉下来吧。”她像是度完了假。不过,薇拉终于还是决定料理丈夫留下的文学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