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
2008-11-04歆玲
歆 玲
夜很黑,比夜更黑的是我手中的剑。它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无力地萎缩在鞘内,有如一摊死水。凝望夜空,几只萤火虫在远处散发出隐约的光斑,可望而不可及。
“唉!”
一声凝重的叹息刚划过夜空,就被黑暗所吞噬。
耳边随即响起一位老者的劝告:
“何必太在意?你不过是这尘世间的微尘罢了。”
蓦然醒来,已是午夜,我依旧躺在那苍白的病房,营养液牵扯着神经很有规律地下滴。理智告诉我,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真实得沁人心脾的梦。梦中的我或许是个名振一时的侠客,有那么一天,突然觉得累了,倦了,于是,想停下来,就此退隐江湖,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布衣。然而现实生活中的我不过是个病了的初中生。
我拉开窗帘,外面一片静谧,惨白的孤月透着股苦涩的青光,让人不禁心生凄凉。打开床头灯,和着昏昏的灯光翻起那本久违的《安徒生童话》,还是觉得太安静了,于是打开了收音机。电台中女主持的声音甜美平和。这是一档情感类节目。一时很是感动,多谢母亲给我特别安排了这间个人病房,让我有了自主的空间。显然她的本意是想让我尽快恢复健康以应付将至的考试。这时一个女生打进情感专线,低声细气地倾吐心声,一年前的她满腔热血地要考托福,那真是断了后路的孤注一掷,但结果还是输了,为此她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留级。没错,她输了,但路总还得走下去。何况伴她前行的还有那份轰轰烈烈的经历,我呢?不论成败,都只能归于平庸。
“你还小,是连自己都背负不起的。”
主持人一针见血地点到了痛处。她的语气开始游离不定。女主持适时地劝她早些睡。想来,我的那些同窗好友们还在奋笔疾书吧,甜美的梦想在此时与他们绝缘,更不会有谁还拥有我这份闲情雅致。想来,丑小鸭展翅成天鹅,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却只能冻死街头,连童话都残酷地告诉我们并非坚持到底就能拥有美好的结局,除了无奈,我们还能怎样呢?关掉收音机,眼望天花板发呆。实在很想借这一刻理清纷飞的思绪,却终是剪不断,理还乱。那一直堵在心口的究竟是什么,中考吗?还是那混沌不堪的青春?
前一段时间,不停地写有关流年的散文,那些文字里浸透了对似水年华一去不复返的感叹。明明是无所追忆,却偏要故作深沉,佯装老练,以期给人历经沧桑的感觉,殊不知这正是幼稚的体现。算不出,留不住的流年哪,也许真的只有走过了才能品出其中滋味。
万般绚烂之后只剩死寂的烟火,一触即溶、一飘即逝的雪花,对它们我有一种执拗的喜爱,因为那一刻短暂的美丽,既令人扼腕叹息又无可奈何。或许因为年少轻狂,总想超凡脱俗,却还是被市侩之河磨砺圆滑,失落于不能孤芳自赏的痛楚。当听到沈从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是一个乡下人,仅仅是一个乡下人”的时候,愈发燃起敬佩之意。
不得不承认我惘然了,在这样一个懵懂的年纪,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怎样不迷失自我?我拼命地寻找答案,想着想着竟又睡了去。生活有时候确是只能过不能想的。还是没能见到东方露白的我,也仅是个有心事的孩子吧。
也罢也罢,微尘如我,还是先挨过眼前的病痛吧。
(本文来自第二届中学生性情作文(网络)大赛优秀作品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