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后心灵的拷问
2008-09-05王涛
王 涛
康德说:“世界上惟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内心受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们头顶上的灿烂星空,一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法则。”
在这次汶川大地震中,我们被废墟下顽强的生命感动了:我们被总理的“让路”感动了;我们被普天下空前的爱感动了。当我们自己义无反顾的为赈灾出钱出力,奉献着自己一份微不足道的爱心时:当我们卷起衣袖心甘情愿的排在献血队伍中时,我们确实被自己感动了。被自己感动,我想这就是一种超越自我的高尚,也是我们坦然地在这世上行走的一种最基本的理由。
在大地震来临的生死一瞬间,有父母毅然拱起腰身承受断壁的重压,用自己的生命为孩子打造一丝生存的空间:更有老师为自己的学生张开双臂,用血肉之躯对抗死神的来临。我们被这些深深地震撼和感动。远离灾难的我常常思考,如果身临其境,我是否有这样的勇气把生的希望让给别人,把死的选项留给自己。毕竟在那生死一瞬间,那些伟大的父母和老师是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的。要说父母的舐犊之爱是天性,是源于人类万千年来不断发展进化的一种沉淀,而地震中那些老师的爱则是他们高贵品质的完美折射,这源于他们生活中不断的自我修养。
生死瞬间最能表现一个人的品质。在那一瞬间,人是没有考虑余地的,更没有做作的时间,只能是心理的自然流露。那些在大震摧残生命的一刻,张开双臂护住学生的老师们所表现的决不是片刻的光辉。眨眼间的闪光正说明他们毕生的质地,说明他们始终知道自己的责任,始终有一种大爱之心,他们在平常亦是爱生如子的。
大震来临之时,为人师表的“范跑跑”第一个冲出教室。这并不说明他过于珍爱自己的性命,而更能说明片刻的流露是他人生的总结,他平时的修养决定了瞬间的反应。物有精粗之分,人有高尚与平庸之别。我们褒扬高尚,避免庸俗。我们不是圣人,可能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庸俗的一份空间。但庸俗就像我们的隐私,是不宜拿出来示人的。如果你硬要把丑陋的隐私拿出来示人,便成了一种沦丧。应该保持沉默的“范跑跑”却在国人悲心未泯的时刻心安理得地说:“我不是先人后己、勇于牺牲自我的人,在生死瞬间,哪怕是我的母亲我也不会管。这或许是我的自我开脱,但我没有丝毫的道德负疚感。”这样的话不要说是平常人,就算是生他养他的父母听了恐怕也要寒心吧!他当然不会有负疚感,因为道德在他心中是一文不值。
平常,我们都在一种表象下忙碌着,彼此很难分出什么不同。心灵火花只是在某些特定时刻闪亮。那时,虚实便有些了然。在废墟中曾有一个稚嫩的声音感动过中国:“叔叔,我还能坚持,先救别人吧。”这是一种人性的本真,这是来自人类灵魂深处最朴实的善良,这是一种没有修饰的美,足以激荡起人类灵魂深处的一种共鸣。废墟中还曾响起另一个声音:“救救我,我是张书记。”听听这个被称作“史上最牛的官腔”所发出的威严吧,今天想来,仍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声音似乎在暗示,因为我是张书记,所以我有获救的优先权。看来,人的生命始终是有高下之分的,即使是处在生死边缘,有些人也忘不了自己的身份,保持一种不同与常人的优越感。我们很难想象,若是在歌舞升平的时日,这种官僚思维能有多么膨胀。我不了解这位张书记的平时表现,因此不敢妄加猜测。我们可以理解为这声历史上最牛的官腔是一个处在生死边缘的人在绝望中渴求生存的一种失态,但任何人都有理由担心“我是张书记”这一声呼喊不仅仅是笑谈,而是存在于某些人民公仆的潜意识里。在平常的冠冕堂皇中,这种潜意识被掩饰得毫无踪迹,一旦在适宜的时间和空间里他便会窜跃出来,令道德汗颜。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高尚是没有理由的,而卑鄙似乎总是有种种借口。“我能给灾区捐100万,你们能吗?”当救灾帐篷原因不明的在成都某高档小区搭建起来时,义愤的市民上前质问,帐篷里的女人如此回答。多么响亮的理由啊!灵魂一旦跟金钱打上交道,那就不能保证它不染上铜锈。
忘记了非洲还是美洲,有一种蚂蚁,为了生存而需要过河时,它们便争先恐后的抱成一个团。随着聚在河水里的蚂蚁越来越多,这个蚁球越来越大,最终浮过河去。虽然外边的很多蚂蚁被淹死了,但整个蚁群得以延续。我们不能说这些蚂蚁的举动是一种高尚,因为他们是低级动物,这或许只是一种适者生存的本能,但有一个事实是存在的,这些蚂蚁都有舍身的精神。虽然作为个体的许多蚂蚁被水冲走了,但大部分蚂蚁得以生存,作为一个整体,蚂蚁的生命还在延续着。从某种意义上说,许多蚂蚁的舍身行为不但惠及了别人,也惠及了自身。人类不断前进着,正是由于许多个体的美好行为,道德的建树推动着社会的良性发展。从长远看去,灵魂的高尚从来不是单向的,而是双赢的。当你惠及了他人,也就得到了回报的前提,因为我们毕竟生活在团体中。那些过河的蚂蚁们,如果个个都为自保,早就陷入灭顶之灾了。在历史长河中,人类何尝不是如此!
编辑祝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