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血”与“造血”的选择
2008-09-01陈闻君
陈闻君
摘要:新疆农民收入水平低、增长速度缓慢,而且城乡差距巨大。增加新疆农民收入,面临整体经济发展滞后、农民自身素质相对较低和二元结构三大困境;“输血”与“造血”是新疆农民增收短期作用与长效机制的必然选择,惟有加大“输血”和“造血”的力度,短期目标与长期计划相结合,资金、政策扶持与农民自身强化增收能力相结合,才有希望在农民增收上取得持续进展。
关键词:新疆;农民增收;“输血”;“造血”
中图分类号:F1274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6439(2008)03—0067—06
近年来新疆农民收入增长缓慢,城乡居民收入和消费差距过大,低收入,低消费,加上相对城市落后的生产生活条件、严峻的市场形势以及投入不足,使农民增收步履艰难。经济发展、农民增收是新疆农村稳定的基础,更是新疆建设全面小康与和谐社会的要求,千方百计增加农民收入应是新时期新疆健康稳定发展的重中之重。
一、新疆农民收入水平现状分析
目前,新疆农村还面临很多困难和矛盾,农民收入和消费水平在低位徘徊(见表1),特别是南疆很多地区的农牧民还在贫困线上挣扎。数据显示20世纪90年代后新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越过3:1的警戒线。如果考虑到农民人均纯收入中还有近30%要投入农业生产则差距更大。按照统计专家的测算,城乡居民实际收入之比已经达到了6:1。目前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城乡人均收入比率都小于1.6,新疆城乡居民收入,不论是有形收入之比,还是无形收入之比,都处于极端不合理状态。
从恩格尔系数看(见表2),新疆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自20世纪90年代后与全国农村居民差距拉开,自2003年开始才基本与全国农村居民同步,2005年后因免征农业税使农村居民收入相对增加,恩格尔系数下降幅度加大,与新疆城市居民却始终存在较大差距。
从收入与物价增长情况看(见表3),在2004年西部各省区农村居民收入增长都在10个百分点以上,但新疆为倒数第一,仅增长了6.6%,表3比较来看2006年西部各省区的价格指数较上年同期都有不同程度的上升,新疆物价水平保持低通胀状态。各省城镇居民收入增长较快,新疆的增长居中下水平。2005年后免征农业税农民收入增长排列在第四位。
新农村小康实现程度在10%以下的省份属于农村全面小康建设刚刚起步阶段,新疆在此阶段尚处于末位,只是刚刚达到2000年的总体小康目标,在收入水平、平均受教育程度、生活质量及信息化程度等方面与中东部相比存在5—10年的差距,农村全面小康建设任重道远。
二、新疆农民增收难的困境解读与现实思考
由数据表明新疆农民收入增长速度之慢和城乡差距之大,以及在西部地区和全国排名中的滞后性。必须深入解读新疆农民增收难,脱贫难的困境,寻求破解之法。
(一)新疆整体发展滞后的经济困境——贫困的马太效应
经济学马太效应说明了贫困的恶性循环规律。新疆经济发展滞后,财政自给率低,各项事业的开展均捉襟见肘,投资不足,自身积累和形成资本能力不足,市场化程度低,工业化水平低,反过来制约农村经济发展,使收入增长缓慢,可以说贫困的根源首先是贫困本身。
经历20多年的改革开放,我国工业化总体水平得到大幅度提高的同时,东、中、西部的区域经济差距却明显拉大。1998年开始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国家通过政策供给和资金等资源的支持加大了对西部地区的经济援助和推动,历时八年来,我国东西部发展的不均衡不但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还出现了差距越拉越大的情况,作为西部十二省区之一的新疆又在西部各省区比较中处于发展滞后状态。具体比较见表5。
表5中2004-2005年,西部地区各省区经济均增长较快,GDP增长新疆为10.9%,仅高于云南和宁夏,处于西部各省区的下游水平,地方财政收入增长率2004年倒数第一,2005和甘肃省并列为西部省份倒数第一。2006年统计数据显示新疆地方财政收入增长率排名略有提升。
新疆财政自给率较低,各地财政尤其是贫困地州县的财政状况更是普遍困难,有些县财政自给率只有10%左右,职工工资都难以按时正常发放。困难的财政要安排相当数额的扶贫资金显然大大超出了目前新疆财政担负能力。新疆2005年确定的贫困县有30个,其中22个分布在南疆三地州。南疆是少数民族聚居区,其少数民族比例占全疆的63.48%,农牧业人口、贫困人口、文盲半文盲人口多,大量的劳动力滞留在农业当中,农业劳动生产率低,造成共同贫困。仅南疆贫困人口就占全疆贫困人口97%,其中和田、喀什、克州三地州就占95.6%。2005年三地州农民人均纯收入为1442.21元,只占全疆农民纯收入的58.1%,其中87%均是从事第一产业获得的收入,恩格尔系数为52.4%,2006年南疆三地州农民平均人均纯收入2217元有所提高。虽然新疆贫困地区的农民人均收入呈持续增长的趋势,但始终低于全疆平均水平,且增长速度低于全疆平均水平,尤其当遇到自然灾害和市场价格下滑的不利影响时,下降速度更快于全疆平均水平,与全疆的差距进一步拉大。(本段引用数据均来源于2005年、2006年和2007年《新疆统计年鉴》)
(二)农村劳动力自身素质的困境
新疆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省区,农牧业人口、贫困人口、文盲和半文盲人口多,农村人口素质普遍较低,对于农村社会经济发展产生很大制约。调查研究表明,随着家庭从业人员文化水平的提高,家庭经营呈现出经营农业的纯农业户及主要经营农业兼营非农行业的农业兼业户,转向主要经营非农行业兼营农业的非农兼业户,最后完全向经营非农产业的非农业户方向发展的趋势。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新疆15岁及15岁以上文盲半文盲人口有103.68万人,占这个年龄段全区总人口7.72%,绝大多数在农村。新疆农村人口15岁及15岁以上受教育年限为7.10年,在农林牧副渔第一产业中受教育程度初中以下从业人员占到72.01%,在第一产业平均受教育年限只有6.73年,低于全疆农村人口平均受教育水平,也低于全国第一产业平均受教育年限6.79年的水平。由于新疆广大农牧区农村人口文化素质低,难以接受和使用一些新的实用技术和方法,市场意识淡薄,缺乏应用新品种、新技术和开拓市场的能力,不愿冒市场风险,也就无法开辟增加收入的门路。(本段数据来源于2007年《新疆统计年鉴》)
新疆农村劳动力文化素质普遍偏低,加上少数民族地区语言的沟通障碍,使大量的农村劳动力滞留在其少数民族区域内走不出来,即使外出活动范围也只是局限在周边城市,出省人数非常有限。即使有点知识的农民,受到教育程度的制约,在转移就业问题上也始终处在弱势地位,只能停滞在一些脏、累、差,技术含量极低的岗位上,成为城市的“边
缘群体”和“弱势群体”。集中在较低层次的产业就业,就形成了有限的低层次非农产业就业机会与过量农业劳动力就业的矛盾,很难获得较高收入,同时加剧了劳动力的供求失衡和产业结构的失衡。
(三)长期城乡分割形成的二元经济制度困境
我国城乡二元分割的经济制度割裂了经济要素的流动并导致低效率,是当前制约农民非农收入增加的一个制度性问题。因为农民即使能够走向城市,并不代表这个庞大的群体就有了新的出路和生存的基点。农民的根据地还在农村,新疆农村的非农化依然是一个漫长而遥远的过程。
首先,新疆二元分割的城乡结构和地域特征使农村剩余劳动力通过转移增收空间有限。新疆经济本身发展比较缓慢,创造的就业岗位有限,人口又不断增长,外省劳工所占的比重较大,农村富余劳动力仍然处于供大于求的状况,加上新疆中小城市发展的进程相对较为缓慢,吸纳剩余劳动力能力有限,农民在二元经济体系下,从城市中可获得的收益与享受到的福利少之又少。另外新疆农村劳动力的转移具有较强的地域色彩。农村转移劳动力中有99%在境内就业,由于信仰“伊斯兰教”的人口占总人口的60%,农村“穆斯林”成分更高,“穆斯林”在宗教信仰、风俗习惯、语言文化等方面与疆外大部分居民有比较大的差别,故不便在内地就业,这无疑增加了境内择业的竞争压力,可选就业范围的区域受到极大的限制,增加收入的空间是有限的,这与大部分省区相比具有明显的差异性。
其次,二元分割的城乡结构造成农村剩余劳动力不能有效进入统一的劳动力大市场,歧视甚至排斥农民工的现象依然十分突出。当前城乡两个市场仍是较低层次的内部自我循环,没有实现高层次的双向交叉循环,两个市场不能有效融合,劳动力不能在统一的市场上配置,农民的就业无法走向社会化,无法与城市居民拥有平等的就业机会,也就始终走不出赖以生存的土地,农民收入增长难的问题就不会得到很好解决。改革开放20多年,新疆过多地强调特殊与稳定,习惯于用计划经济的手段和方法指导经济工作,不重视研究和开拓市场,劳动力市场、商品市场等市场化进程落后于全国,农产品的市场化程度比全国低11.88个百分点。加之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运距长,流通环节多,流通渠道不畅,农产品的运输成本和流通成本相对较高,削弱了农产品的竞争力和市场占有率,阻碍了农民收入的提高。
三、新农村建设是新疆农民增收的契机:“输血”与“造血”的选择
2005年中央十六届五中全会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方针,意味着我们党的农村工作重心有了重大调整,体现了保障农业生产、增加农民收入和稳定农村社会的政策思路。2008年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切实加强农业基础建设进一步促进农业发展农民增收的若干意见》共32条,指出当前农业和农村发展仍然处在艰难的爬坡阶段,解决好“三农”问题仍然是工业化、城镇化进程中重大而艰巨的历史任务。一号文件把促进农民持续增收作为夯实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经济基础。新农村建设及党中央对于三农问题的高度重视和政策倾斜对于新疆的农业发展和广大农牧民摆脱落后和贫困应是一个难得的契机。对此应抓住机遇,从“输血”和“造血”两个方面双管齐下,力求新疆“三农”问题得到根本改观。
(一)抓住政策机遇——发挥中央财政的“输血”作用,加大寻求支持力度
“输血”与“造血”的效应都是要以资金的大量投入来体现。2006年中央财政用于支农的支出达到3397亿元,比2005年增长14%,大多数地方政府对三农的投入也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直接增加了农民的收入。相比之下,新疆的财政用于农业的支出呈现每十年一个台阶不断下降趋势,政策支持的力度远远不够。
首先必须抓住新农村建设的契机,依靠中央财政更大力度的“输血”和东部反哺西部的人财物政策性输入,才能加快新疆经济发展速度。完善支农惠农政策,将税费减免、农资价格稳定、农产品补贴和“多予、少取、放活”政策落到实处。第二,积极争取中央的政策支持,强化农村金融的扶持力度。按照当前国家农村信用社改革要求,结合新疆实际,重点抓好农村信用社的发展与改革,抓紧制定县域农村信用社承担支持“三农”义务的政策措施,明确金融机构在县及县以下机构、网点新增存款用于支持当地农业和农村经济发展的比例,以真正发挥其农村金融主力军的作用,为农民增收做出努力。
(二)贯彻教育优先战略,发展农村教育和职业培训——强化农民脱贫增收的长效“造血”机制
新疆农村教育的长期滞后使农村劳动力素质落后于市场化改革的需要,直接阻碍了农村剩余劳动力更大范围的转移,制约了农民增加收入的能力。经验分析和计量分析都表明了农村劳动力本身素质和人力资本量的提高是劳动力获得就业机会、提高生产效率增加收入的保障。潜在的人力资源只有通过教育培训等形式的人力资本投资,才能形成人力资本。我国实行农村和城市分级办学体制,这种体制下不同经济发展水平的地区能够提供的教育资源差距很大,导致农村义务教育普及地区间的不平衡。新疆财政困难,农村教育投入不足,师资力量弱,形成了经济发展与教育发展的马太效应,经济落后——教育贫穷——教育质量差——人口整体素质低——经济贫困——贫困的教育。
新疆作为民族地区要实现与全国同步的小康目标,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就必须贯彻教育优先战略,特别是加大广大农村地区的基础教育和南北疆广大农牧区的民族教育的投入。发展和构筑具有新疆地方特色的农村教育模式,从农村人口的就业能力出发扭转传统教育格局,把让农村人口适应小康社会的城市化和农业现代化所要求的新型农民必须具备的生存发展创新能力的培养作为农村教育的目标,在普及9年制义务教育的基础上大力普及农业专用技能及其他职业技能培训,将中等专业技术教育、培训和职业技术教育中心移向农村,借鉴中等发达国家教育优先发展经验,推动新疆农村教育全面为农村经济服务,为提高农民脱贫致富的能力服务。应该越是在困难的时候,特别是当资金投入与其他项目发生矛盾的时候,越要能从长远出发舍得向教育倾斜,下狠心拓宽教育经费的来源渠道,保证对农村教育的财政支持,从长远的角度强化农民脱贫增收的长效造血机制。
(三)农民增收离不开制度的变革——“造血”的根本保障
农民增收涉及众多制度的配套改革,首先必须深化城乡二元管理体制,消除人口自由流动的制度障碍。由于自然地理条件的影响和历史发展的原因,优先发展重工业及城乡分割政策的实行,致使新疆城乡二元经济结构特征尤为突出,只有打破城乡二元经济制度,才能打开农民收入增长的空间。
第二,新疆严重缺位的农村社会保障制度从根本上无法解除农民的后顾之忧。受自然条件、扶贫资金有限等因素的制约,即使脱贫的农民经济基础承受能力也极其脆弱,一遇到天灾人祸、疾病和市
场波动等影响会立即返贫。全面建立农村社会保障制度,提高农民抵御风险的能力已事不宜迟。
第三,加快新疆农村社会管理体制的变革。自确立了以家庭承包经营为基础、统分结合的双层经营体制后,农民家庭成为经营主体,农村的经营体制已实现了较彻底的改革,极大地解放了农村生产力。但是,农村却仍基本延续着人民公社时期形成的三级体系,与经营体制存在着较大的矛盾和冲突,主要表现在职能不适应和利益的不协调甚至侵害上。就职能而言,乡(镇)、村两级组织的职能和行为实际上都偏重于社区内部的行政管理,在组织和引导农民发展经济、搞好经营、进入市场和参与竞争等方面,则明显地不能适应农民和农业发展的要求。一是对农民在发展经济中迫切要求解决的突出问题显得力不从心甚至无动于衷,在农民获取市场信息、获得技术和资金扶持、顺利销售农产品等方面丝毫发挥不了优势和积极作用,相反在对农业和农村政策的打折扣上却表现出少有的“灵活”与“变通”;二是乡镇政府成为一级完全的政府后,必不可免地要实行“上下对口”,结果导致机构、人员、开支的急剧膨胀。许多地方乡镇的党政人员严重超编,这是不少地方农民负担难以减轻、农村干群关系不和谐的一大根源。
四、总结
“输血”就是利用好中央政策,寻求各方支持与投入,从财政支出,农业生产补贴,金融扶助等各方面给农民以实惠和帮助。“造血”就是大力发展新疆农村教育和培训,寻求制度变革,从长远的角度提升农民的人力资本,强化其自身创造财富适应市场竞争的能力。二者是新疆农民增收短期作用与长效机制的必然选择。对于新疆农民增收难所面临的经济滞后、素质偏低、制度约束和城镇化发展慢的困境,唯有加大“输血”和“造血”的力度,短期目标与长期计划相结合,资金与政策扶持和农民自身强化增收能力相结合,深化配套制度的改革才有希望在“三农”问题上取得持续进展。现在的“输血”绝非等靠要的思维,而是经济增长所必需的发展平台。
新疆农民增收与脱贫的重点难点在南疆农村,核心是少数民族聚居的贫困人群。除了物质的贫困,贫困还包括更深层的精神贫困。精神贫困首先指根源于经济贫困的精神贫困。对长期处于经济贫困中的人们来说,长期贫困容易钝化本能的生存意识。在社会竞争压力中出现短暂性贫困,他们本能的生存意识会让他们努力摆脱贫困,但由于各种因素使努力归于失败、短暂性贫困转为长期贫困时,改变生存的欲望就会逐渐被惰性所取代。故改变农民的收入困境离不开新疆整体经济实力的增强,这个过程取决于新疆经济腾飞的速度。
(责任编校:周祖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