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春写景 伤情写人

王　浩

课堂佳作

蝶 恋 花

苏 轼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此词相传作于苏轼晚年贬官岭南时。据说一次苏轼要侍妾朝云唱此词，谁知唱得“泪满衣襟”。朝云美丽贤惠，长于歌舞，陪伴苏轼度过了无数艰难，一道承受了无数打击，是苏轼至亲至爱的患难伴侣。在惠州，一日，苏轼与朝云闲坐，于是，请朝云唱《蝶恋花》词。朝云歌喉将啭，泪满衣襟。苏轼问其缘故，答曰：“奴所不能歌，是‘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也。”说罢不禁泫然流涕，不能成声，自此终日惆怅，不久抱病而终。真是，一阕伤春曲，肠断多情女。此后，苏轼亦郁郁寡欢，终生不再听人唱此词。

上阕写伤春，重在写景。起句“花褪残红青杏小”写红花凋落，青杏初生，既写了衰亡，也写了新生，反映了自然界之新陈代谢，但也蕴涵着悲凉的情感。二、三句则转移了视线，写燕子在村头飞舞，为画面带来了活力。“绿水人家”，幽静之中含有富贵的气象。一个“绕”字描绘了具体的形象，令人产生优美的联想。“枝上”一句写柳絮飘飞花落，伤春之感油然而生。

下阕写伤情，重在写人，通过人的关系、行动，表现对爱情及整个人生的看法。写墙里佳人欢笑，墙外行人多情，结果是佳人荡罢秋千离去，而墙外行人却顿生烦恼。作者在此处运用了藏与露的艺术表现手法。上片句句藏着一个“春”字。残红褪，柳绵吹又少，是春衰的景象；青杏尚小，芳草绿遍，又呈生机勃郁。春光已老，春光犹在，正是这么一个恼人的时节。中间插写的燕子飞来，流水人家，既是补足“春”的信息，更使画面增添动态的美。花残、杏小、燕飞、水绕，柳绵纷纷，芳草处处，不言“春”而春在其中。而这里只写露在墙头的秋千架和佳人的笑声，而佳人的容貌和动作却全都隐藏起来，让“行人”和读者一起发挥想象的空间，在想象中产生无穷意味。

词中充满了矛盾，既有思想与现实的矛盾、情与情的矛盾，也有情与理的矛盾，而这些矛盾又错综复杂地彼此交织着。如“枝上”一句，情绪低沉，而“天涯”一句则表现得较为乐观，这便是情与情的矛盾。可在现实中，词人屡屡被贬，因此，“天涯”一句仅聊以自慰罢了，这又是思想与现实的矛盾。

可就在“笑渐不闻声渐悄”之时，行人“多情却被无情恼”了，这就是人生，这就是生活，这就是跌宕起伏的感情。在江南暮春的景色中，作者借墙里、墙外，佳人、行人，一个无情、一个多情的故事，寄寓了他的忧愤之情，也蕴含了他充满矛盾的人生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