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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发现

2008-08-15王祖远

传奇故事(上旬) 2008年7期
关键词:老叶房间丈夫

王祖远

警察上门

正是七月,骄阳似火。凡草只穿着一件衬裙,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去。蓦地,门铃声将她惊醒。

“屋里有人吗?”外面一个男人的声音问。

凡草慌忙坐起来,穿起放在身边的罩衫。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灰色裤子与翻领衬衫的男子。他的鬓角有些花白,晒黑的脸上有两道浓浓的眉毛,面颊消瘦,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感觉。

“您是颜夫人吧?您丈夫不在家?”这个男人从衣袋中掏出一个小绿本,向凡草出示,然后自我介绍,“我是警察,刑侦科的刑警,我叫叶威,人称老叶。”一听到“警察”两个字,一种不祥之兆掠过凡草的心头。她怀疑是丈夫怎么了,凡草丈夫颜玉是隆源古玩公司的老板,平时业务繁忙,很少有时间回家。老叶微微一笑:“这件事与您丈夫无关,或者,您还是不要让您丈夫知道的好。有件事我想问一问颜夫人,而且,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三者知道。”凡草紧张了起来,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接受过警察的询问。绝对不能让第三者知道,是什么事呢?

两人进了屋,凡草正等着老叶开口,哪知他却不紧不慢地说:“我想看一看你房间的配置与室内摆设。”说罢,老叶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圈,然后点燃一支烟,轻问道,“昨天晚上,您丈夫不在家吧?”

“是的,他出差去了,过两天才会回来。”凡草吃惊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叶不回答她,继续问:“这屋子是你们夫妻的卧室吧?”

“不,我们的卧室在西侧房间,因为那房间窄,屋内通风又不好,所以夏天就把床搬到这个房间。”

“昨天晚上,曾有一个男人潜入到这房间,不但实施了偷盗,还对您实施了性犯罪。”

凡草惊讶得合不拢嘴:“你说什么?”

“我是说,性犯罪。”

凡草惊呆了:什么嘛!真是可笑,这种事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说:“真是无中生有,请你出去。”

但老叶却没动身,他慢条斯理地讲起了昨天夜里发生在凡草身上的犯罪过程:

半夜一点钟,小区保安巡逻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站在一幢别墅门口,就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怀疑。保安喊了一声,那人撒腿就跑。终于,保安抓住了他。带到保卫科做笔录,那人解释说,因为捡到一件不太体面的东西,由于害羞,所以见人就跑。那是一件女人用的红色三角裤衩,裤脚上还镶着花边。但小区保安说什么也不相信这种东西是他捡来的,于是将那人交到刑侦科。恰逢老叶值班,老叶办案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在撒谎,于是厉声喝道:“说,今天夜里除了偷女人的内裤,你都还干了些什么?”那人一吓,马上就坦白了,说他进入了一个房间,本来,他只是想偷点东西,没有其他的想法,哪知见到一个熟睡的露出大腿的女人,于是就热血沸腾起来……他说这是他的第一次,请求警察原谅他……

迷雾重重

凡草听老叶这么一讲,感到非常滑稽。她沙哑着嗓子问:“那个家伙,他说昨天夜里进入了我的房间?还对我那个了?”老叶点点头。凡草就有些哭笑不得了:“不可能,绝对不是我家,你肯定是听错了。”

但老叶却摇摇头,反问凡草:“您这儿是千叶花园19幢别墅没错吧?昨天晚上,您是开着台灯睡觉的没错吧?”

凡草很惊讶,的确,夜里她有点灯睡觉的习惯。

老叶便说:“这就对了,黑夜,屋里亮着灯,罪犯很容易从窗外将屋里看得一清二楚。我再问你,电视机上面有一只花瓶,花瓶里还插着月季花,对吗?”凡草又惊讶地点点头。

老叶说:“关于这一点,也和那家伙交代得一模一样。”

然后,老叶便说那家伙交代,他潜入凡草的房间后,还看到了挂在柱子上的信兜,信兜里有一封信件,是她丈夫颜玉写给她的生日贺词。当时,凡草头朝着这边的拉门,睡得正香。她身穿一件带有波纹与白鸟图案的睡衣,系着红色的细带子,因为闷热,把盖在身上的薄毛毯蹬到了睡衣的开口那里,露出白生生的大腿,

这一点,又和昨晚一模一样。

“然后,他就对你实施了性犯罪。”老叶说。

“不,他没有!他只是行窃!”关于这一点,凡草是说什么也不肯相信的,“这种事,我怎么会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呢?”

“可是,颜夫人,犯人不可能供认自己没有犯过的罪行呀!”老叶摇摇头说,“而且像这种非法入侵住宅、并对住宅主人实施强奸的行为,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的呀!有谁愿意将黑锅往自己身上背?出于隐私,当事人不肯承认遭到性侵犯,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是,颜夫人,要是您一味对罪犯宽容,那家伙就有可能再犯同样的罪!所以,您得控告他,不再让他逍遥法外!”

凡草气得不行:“控告他?警察同志,您一定要断定我被强奸了吗?没有,这根本就没有的事嘛!这让别人知道了,我还怎么做人?”而且,凡草还有另一种担心,她丈夫颜玉是个完美主义者,要让他知道了妻子被别人玷污,那还不要了他的命?

但老叶却在摇头,说即使凡草想要放弃,此事也有可能被牵进法庭中。因为据那个家伙交代,一个月前,他还犯了另一宗罪,也是猥亵妇女,把手伸进了一个姑娘的胸罩里,那姑娘已将他起诉到法庭。如果开庭,很难担保那人在法庭上不说出她的名字。

凡草快要疯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遭一个莫名的人强奸了。可是,自己又怎么去向人解释清楚呢?深更半夜的,连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别人又怎能相信。凡草伤心地说:“那人绝对是污蔑,准是哪个对我或我丈夫怀恨在心的人,收买了他,故意制造事端报复。”凡草问那人叫什么名字。老叶说,据那家伙自己交代,他叫牛实,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很瘦气色很不好的家伙。

凡草想了很久,记忆中也没有牛实这样一个人。

警局对质

老叶说让凡草去刑侦科跟那家伙打个照面,他怀疑牛实不是他的真名,让凡草去看看他到底是谁。凡草动了心。凡草请求老叶,关于她上警局的事,千万别让她的丈夫颜玉知道,要让他知道了,好好的一个家就完了。老叶应允了。

凡草和老叶的约定是下午一点会面。她换上一身新做的还没上过身的白色西服,不想吃饭,只喝了一杯牛奶,就急忙离开了家。外面,烈日当空,一切显得异常干燥。路面明晃晃的,照得凡草睁不开眼睛。

到了刑侦科,一个刑警告诉她,老叶在审讯室等她。见到那块“审讯室”的牌子,凡草有种成了犯人的感觉。见到老叶,他一副傲慢的表情,跟昨天的神情完全不同,凡草吃了一惊。

老叶告诉她,牛实这个家伙被送医院了。昨天晚上,他说是肚子疼,他们以为他是装病,可是后来他喊疼得不得了,不像是装的,于是将他送进医院,结果查出患了急性盲肠炎,需要马上动手术。他的情况基本已调查清楚,牛实是他的本名,今年27岁,出身农民,原籍西南某省,流落到该市,是一个三无人员,常在一些混乱的地方游荡。他没有职业,也没有固定收入,有时帮暗

娼引荐嫖客收取小费,有时盗卖黄色光碟,有两次前科,都是耍流氓引起的……

照片上,是一副凡草从未见过的模样:精瘦,窄前额、尖嘴巴,塌陷的眼眶上长着浓浓的眉毛,嘴唇翻着,露出一排不整齐的牙齿。“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吗?”老叶问凡草。凡草肯定地摇头,说没见过。老叶便点上一支烟。默默地吸起来。凡草又说,那家伙一定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无中生有地污蔑她。老叶摇摇头说:“可是,供词里那不可否认的事实怎么解释呢?譬如,电视机上的花瓶、花瓶上的月季花、夫人身穿的睡衣花色、躺着的位置。”这些,凡草很是激动:“难道借助屋内的灯光,就不能从窗外将室内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么?”

“那么,信封里的信又怎么解释呢?难道你先生的生日贺词他在窗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据牛实交代,当晚,他从窗外西走廊进入你的房间,你的窗户没有关,还抽了三支烟。后来,他把脸紧贴在窗框上,往里细看,不知不觉手触到窗框上,关着的玻璃窗就开了。”

凡草还想辩驳,老叶已愠怒于色地打断她:“请相信一名人民警察吧,维护社会的和平秩序是我们的天职!出于一片好心,我提醒你,别对一个罪犯姑息,否则,噩梦会在你身上再次发生!”

凡草也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她真的被弄糊涂了,心想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被强奸了呢?还有,这个叫老叶的警察干吗一再逼自己向法庭起诉呢?她想赶快回到家里,多多找证据,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免得那个老叶又来纠缠她。穿过狭窄的庭院,凡草来到北窗外面的走廊。突然念头一闪,她蹲在玻璃窗前边,睁大眼睛仔细地搜寻起来。蓦地,凡草惊呆了:地上,果真有几个烟头。捡起来一看,上面还留着“宏声”的牌子,而她的丈夫,一直是抽“玉溪”的。再回到屋中,取出信兜里的信,看到颜玉那几个龙飞凤舞的“生日快乐”的熟悉的字体,她哑然了。凡草想起了在刑侦科里,老叶照片中那尖嘴猴腮的嘴脸,瞬时,屈辱的泪水,爬上她的脸颊:难道,自己真的被玷污了?

自杀身亡

发现凡草自杀的尸体是在第二天早晨。出差回来的丈夫颜玉回到家中,发现妻子死在了床上。床头柜上放着一份遗书,还有一只安眠药瓶子。

颜玉报警,经法医鉴定,初步认定死者是服下大量的安眠药自杀。

负责检验尸体的刑事科长桂强问颜玉:“有关你妻子自杀的原因,你是否想过?”

颜玉说,不知道,他指了指那份遗书。桂强抓起遗书,信纸上,是凡草用铅笔写成的几行潦草的字迹:“颜玉,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抱歉。没等您回来,我就下了死的决心。这是因为我怕见到您。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做您的妻子了。关于我的事您也用不着打听。请忘掉我吧,祝您幸福。永别了。凡草。”

桂强又问颜玉,关于他夫人最近有什么反常表现。颜玉解释,由于他参加一个古董拍卖会,耽搁了四五天行程,这几天里,妻子究竟干了些什么,他也不清楚。

说完,颜玉突然把手放在凡草肩上,把她抱起来,对她说:“凡草,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傻事?难道不能对我说吗?我是你的丈夫呀!你告诉我,是什么事把你折磨成这样呀?”最后,他放声地哭起来。

那一天,老叶也来了。老叶似乎不愿看到颜玉痛苦的场面,他走到桂强跟前说:“科长,请你来一下。”

在屋外,老叶附着桂强的耳朵说:“自杀原因很简单。”

桂强不解地望着他,老叶又说:“难道你忘了?这是一起强奸案,我曾承办过这个女人的案子。她说过,她的丈夫是个完美主义者。”

桂强明白了,他转过身,自言自语地说,就连自杀的妻子,也不愿将事件的真相让她丈夫知道,他们是不是也该保密,不让颜玉知道凡草真正的死因,让她清白地离去呢?老叶说,只有这样了。

他们说了几句让颜玉节哀顺变的话,就回到警局去了。这边,颜玉仍抱着凡草的尸体,眼睛发直地向前望着,像一尊雕像。

良心发现

一个星期后,忙完妻子的葬礼,颜玉就跟往常一样地上班去了。

由于凡草是自杀,对其死因,人们各有推测。但对于这一点,颜玉不想解释,也不想为自己开脱。他尽量装出一副快活的样子,甚至讲话的声音比以前更大了,跟女办事员开玩笑,还故意逗她们发笑。有人认为他是想借此压制自己的悲伤,对他越发有了好感。

几天后,广州将开一场名画展销会,颜玉想要参加。那一天,他从公司所有收藏品中,择出几件名画,仔细审查。这时,女秘书通知有客人来访。

出得大厅,见是老叶,颜玉似乎吃了一惊。他轻声说:“请跟我来。”

在一间密室里,颜玉将一张5万元的支票交给老叶,说:“前些天,多亏你的帮忙,让我的计划得以圆满实现。这是你应得的,谢谢你。”

“不,这钱我不能收。颜老板,求求你,你去自首吧。”

颜玉很是惊讶:“为什么?”

“今天早上,我儿子自杀了。”老叶的神情异常悲伤,“我在他身旁发现一份遗书。凡草自杀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自从上次发生车祸以来,我儿子一刻也没有安宁过。那个人因他而去,他没想到,又一个人因他而亡。他在遗书上写着,他再也不能忍受这种良心上的折磨了,现在只能选择死亡,以安慰他的灵魂。”

颜玉表现出惊讶:“他怎么会知道我妻子的死因?”

老叶说:“上次,你与我在温泉宾馆的交易,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当时,他想到我们只是策划一起让你妻子离你而去的事件,但没想到你妻子会自寻短见。”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个蠢女人会选择自杀,可是,这对我们有什么坏处呢?难道不是更好吗?”颜玉表现出不解。

老叶大叫了一声:“不,因为良心!我原以为,我儿子从此会平安无事,没想到,反倒葬送了他的性命,不说明事情的真相,我良心难安啊!”

两人开始争执起来。原来,三个月前,颜玉声称出差,带着他的情人——一个漂亮的化妆师小姐去温泉村度假。在一家宾馆里,他亲眼看到老叶的儿子叶凯开车撞死了一个人。当时,叶凯吓坏了,急忙打电话给他的父亲。老叶赶到宾馆,哀求颜王不要举报叶凯。当时,颜玉与那化妆师小姐打得火热,正阴谋策划着与凡草离婚,又不带走他一分财产,于是心生一计,以为叶凯保守秘密为条件,与老叶做了笔交易:让老叶凭着警察的身份,去虚构一起凡草遭强奸的案件。颜玉告诉了老叶凡草所有的生活习惯,以及他们室内的摆饰,然后,假说自己出差,让老叶去到凡草身边做了一场精彩的表演。他让买通的社会混混牛实去到警察局,胡诌一通编织的故事,目的是制造凡草遭强奸的真相,然后借助舆论声势,给颜玉的离婚起诉制造条件。那几支烟头,也是颜玉偷偷溜回丢在那里的。但他们谁也没想到,凡草最后竟信以为真,认为自己再也配不上丈夫了选择了自杀。

“我丧失了一个警察的尊严,在亲情与恶魔的面前做了一回刽子手。自首吧,颜先生,跟我一起,不然,我一辈子将会遭到良心的折磨!”老叶再次恳求道。但任凭老叶费尽心机,颜玉都摇着头。他想,要是自己妥协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完了。

这时,老叶摸出了手铐。颜玉一惊,颤颤地问他:“难道你就不怕自己也变成了同案犯?”

老叶说:“我儿子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颜玉冷冷地笑道:“可是,这个时候,就算你告发我,又有谁会相信呢?因为凡草的死,是你们明明白白作为自杀处理的呀!你去公安局告发我,又有什么证据呢?”

老叶说,怎么没有?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他早已打开了手机上的录音功能。老叶说,他早料到颜玉会狡辩,所以他录下了他们刚才所有的谈话内容。

颜玉一下傻了,他突然叫嚣道:“你自己就是一名同案犯,你有什么资格逮捕我?”老叶悲哀地说,“不,我不是逮捕你一个,而是包括我自己!”说完,就见他打开手铐,一只铐住颜玉,一只铐在自己手上,然后拨通电话,说:“110吗?我们要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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