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头粉面的世界

鲁　劳

这个时代的脂粉气越来越盛。最新的三国电影《赤壁》，让金成武那个时尚小青年出演诸葛亮，怎么看都像个正谈恋爱的高中生。而让人期待的主人公周瑜，竟由表情黯淡气质阴柔的梁朝伟扮演，哪里找得到一点“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度？二人抚琴博弈，斗智斗勇，本应是一场阳刚气十足的好戏，结果这二位可好，做眉来眼去搔首弄姿状，难怪有网友惊呼“断臂山”。

想当年，诸葛亮使用激将法，送了一套女人套裙给司马懿。亏了司马大叔心思缜密涵养深厚，没上老诸葛的当。后来，亮病死五丈原，出师未捷身先死，令后人唏嘘不已。可是，按照当下国产大片的套路，军师孔明的计策要改改了，应加送一套全系列雅诗兰黛，附送一句广告词“你不能让时光倒流，但你可以放慢衰老的脚步”，司马懿没准儿一高兴就退兵了呢！

雅诗兰黛是女性化妆品代名词。而如今，这家公司却把目光从女人身上转移到了男人的五官及全身。“男性希望自己看上去更漂亮，自我感觉更好更有竞争力。”

他们成立了专门的“男性实验室”，研究男性的化妆需求。他们的心理学家和市场研究者得出结论：存在一个“都市化的男性”群体，他们在25~50岁之间，对艺术和时尚感兴趣，像女人一样喜欢购物和逛街，喜欢自己看起来光彩照人、闻起来芳香袭人。

这是一个颠覆性的市场报告。虽然男人们可能永远不会使用唇膏和眼影，但他们现在已经和女性一样，每天在身体护理上花费51分钟。我认为这是一个保守的估计。至少，你到报摊上看看那些时尚男子，其表情及作态决不再有素面朝天的痕迹。

我看过金成武拍的一则化妆品广告，抚弄着光滑的下巴，眼神迷离。也许在追星女青年眼里，他是偶像。但诸葛亮是谁？那是中国男人雄性力量与超人智慧的完美统一，那是胸有沟壑、气象万千的真男人，集雄才大略、政治谋划与个人魅力于一身的人物，在三国波澜壮阔的历史大博弈中集中诠释了传统“士人”精神的最精髓部分。然而，金成武这样的“女人偶像”、“天使宝贝”，却只能让诸葛先生腼腆害羞地傻笑，给母马接生，絮絮叨叨地安慰自己要“冷静”，以及为孙尚香这种粗蛮女人逗闷子寻开心，难怪电影院中笑场不断！

化妆品市场推广营销的巨大魔力，正在通过呵护男人的谄媚姿态制造新的需求。用未来学者美国女人萨尔兹曼的话说，在各大城市中，会出现一群“被女权运动边缘化的、在电视剧里被刻画成毫无用处的、被科学家告知Y染色体正在退化的男人”，利用他们的自卑感或抚慰他们的自大感，都会让你赚到金钱。

女人们通过化妆强化自己的性别特征，而男人们却相反，一些人以弱化自己的性别特征为乐事，认为那种所谓“中性化”才是时髦。这样的时代风气，与雅诗兰黛等化妆品巨鳄以及某些引领风尚的大师们，达成了一种心领神会的默契，共同将涂脂抹粉以期变成油头粉面的事业做大。

男性因此在现代社会中，有了多重的角色定位：一方面，通过金钱和社会地位展示其雄性力量；另一方面，利用女性化的邀宠淡化其雄性角色，以缓解其面临的残酷竞争压力。

也许有一天，在某三国大片中，司马懿会欣然接受“金成武式的诸葛亮”送来的女式套裙，并且在营帐里设一面宽衣镜，擦雪花膏涂古龙水。

（选自《中国青年报》）

编辑评

文章看似揶揄电影《赤壁》，其实是在对当下的男性“中性化”时尚潮流发牢骚。不过感受上的腻歪并没有干扰作者的理性思考，对于男性中性化的背景，还是有体谅和体会的。至于金城武饰演诸葛亮，面向市场的电影工业，不可能只从艺术角度考虑问题，更多考虑的是票房。所以对于时尚，电影要么引领，要么顺应，抵制是不可能的——注意，这描述的是现实，而不是观点，大家可以有自己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