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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近自然,净化心灵

2008-08-11

作文新天地(初中版) 2008年8期
关键词:摩梭人泸沽湖虫子

点评:秦俑

最后推荐给大家的,是三篇以自然为主题的美文,凑巧的是,三位作者都有诗人的身份,其中于坚是“第三代”诗人代表,追求世俗化、平民化的诗风,其诗歌虽平易却蕴深意。周涛是新边塞诗代表人物、西部散文家,有人评价他的散文“是和大地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而余光中是台湾诗人,散文家,非常热爱中华传统文化,声称“我的血系中有一条黄河的支流”。

通过这些零碎的介绍,我们或许可以更加容易理解接下来将要读到的三篇作品,他们的诗人气质和诗性感觉,已经不知不觉地融化在文字之中,原本的自然世界,已经被诗人们镀上了一层童话的色彩。《秋天我在泸沽湖》是一幅充满着哲思的印象派画作,《虫子,爬吧》充满着童心的细腻发现,而《重游西班牙》将一座城市重新还原为自然的一部分。

人是大自然之子,自然界是人类的生命之源,亲近大自然是人之本性。美好的心灵只有在广阔的大自然里自由飞翔,才会宽广如大地。

秋天我在泸沽湖

现在是在高山上走,尘土已沉在下界,空气中透着蓝的寒气。路上挡着一排排荒草,很窄的路,刚刚够四只车轮小心翼翼地爬过。向下一看,头便发晕,仿佛站在20层摩天大楼的边边。峡谷底部是原始森林,像是一溜草地,金黄红紫的树叶,被秋日的阳光涂过,有一种印象派油画的韵味。一两只鹰,紧贴着谷底森林的树梢,平稳地飞行,像是从高山上放下去的黑纸风筝。有几个人,盯牢了司机,抓死车上的扶手,一生一死,须臾之间,全凭司机一双手把握了。他却坦然,和一个熟人,讲着闲话。极壮美的风景,极险恶的地势,人忘了呼吸,忘了思想,进入一阵永恒,不生不死,似死似生。

冷不防就看见了泸沽湖。心头一怖,冷气直钻后心。以为在生命中永远不会看见的东西,忽然就到了眼前。幽蓝的湖,在一样幽蓝的天空下,如高原群山忽然睁开的一只眼。闪着阴郁的光。湖边的山峰,阴森神秘,仿佛暗藏着一片杀机。我张开口,真想一声惨叫,喷一口鲜血。却停着,山风灌满了喉咙。这是一片生命之湖啊。世界再也没有归宿,没有天边外,一切都已冷酷地呈现。

我走下山冈,穿过叮咚乱响的树林,走到湖边。湖不大,只是一个水库的样子。湖水极蓝,看不见底,像是一个处女的梦,叫你不敢用手去碰它。靠岸的水中,长着长发一般的植物,在水下开着白花,闪出珍珠般的光。阔大的叶子,像圣女的衣襟,飘飘忽忽。有鱼,瘦长的鱼和肥短的鱼,在其间走来走去。这是安徒生童话中的世界,我看不见它的深处。

湖中有岛,极美丽的岛。岛上多蛇,据说有人在岛上睡觉,给蛇压死了。悠间,一只水鸟腾空而起,白的;又一只,也是白的。一前一后,一高一低,在山的黑影中闪闪烁烁,宛如星子。见不到摩梭人。大树刨成的独木舟,三五横斜于水边,登舟弃岸,舟却不前,在水中打转,一阵慌乱,几乎翻进湖底。终于摸着门道,朝着湖心去了。心中却越来越怕,那水深得叫人害怕,蓝得叫人害怕,静得叫人害怕。仿佛有一只手,正悄悄地从湖底伸出。不敢再看湖水,拨转船头,拼命向岸,仿佛有东西追来。到得岸边,再看那湖,极静。

湖岸的高山,狮身人面,有一二巨洞,嵌在山眉。据摩梭人说,那是干木山,女神的化身。仰头视之,觉凶险已极,隐隐地,似乎听见虎啸,从暮霭中传来。赶紧回了住处。晴夜中,那湖银白一片,仍是如一只眼,望着黑的天宇,叫人想哭。

…………

这是在秋天,这是我生命中遇见的最美的秋季。金黄高大的乔木站满山冈,叶子落下,没有声音。生命安静了,欲念却燃烧起来,想有一个女人,和她说说话,或者不说话,充满爱情。但只是一人,在山之外,在湖之外,在天空之外,在山下的摩梭人之外。只是一人,只是这美丽世界的局外人。我感到它的美丽,所以我是在局外,在静观,我永远无法置身其中。我为什么远离故乡,千里跋涉,风尘仆仆来寻找这世外桃源?在故乡的城里,我日日想着离开,想着天边外的湖。在这湖边,我仍是置身局外。这真是我的生命之湖吗?这是摩梭人的湖。这是干木山的湖。

(节选自《百年百篇经典美文》中《秋天我在泸沽湖》,于坚/文,有删节)

秦俑点评:作者曾因幼儿时期注射链霉素导致弱听,但在他的耳朵和眼睛里,泸沽湖的秋天是如此美丽和纯净,甚至带有任何俗念的人都无从进入,美丽的泸沽湖,只是属于摩梭人与干木山的湖。作者借景抒情,表达的是自己对所处世界哲学的认知。

虫子,爬吧

你说虫子算一个什么东西?虫子有什么了不起?有谁能把虫子放在眼里?

可是,虫子在爬着,它在蠕动着、蹦跳着、缓缓飞行或快速移动着……虫子就是这样,它不管你是不是喜欢它,欢迎它,它就出现了。它甚至连看也不看你一眼,自顾自地向着某个方向游移,也不知到底有没有什么正当、合理的目的。

虫子爬得很庄严,很有一点绅士风度,它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渺小、最可怜、最让人轻视的生物,看样子它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它们缺乏起码的、应有的自我批判意识,它们自我感觉良好)。

特别是它们竟然毫未感觉到另一种伟大的存在正从1.80米的高空威严地俯瞰着它们,是好奇的关怀,也是可怕的威胁,它们丝毫没有感觉到,而且连看也没看一眼。自顾自,它们爬着。

有什么好爬的?傻家伙!

两座隆起的丘陵之上,是两根巨大的通天柱,柱上是写字楼;写字楼之上,是个似圆非圆的储水罐,罐上有一对黑白相间的圆球在转动,投射下两束含义不明的光(这两束光的名称叫“眼光”,虫子当然不会晓得)。

虫子没有理会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它依然在爬,而且似乎比较匆忙,反正它不是去幽会就是去觅食,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好忙——这和我们人类大致没什么两样。也许在它心目中,俯察万类的巨物并不是什么生命,而只是一种风景、一座山峰之类的陪衬而已。此刻在世界上唯有它在活动。它并不觉得自己小,它正在地球上爬,正用它的爪子和腹部紧紧拥抱着地球,地球在转动,它在爬行,有什么理由认为它渺小呢?

各种虫子爬动的时候,那是姿态万方,各显其能的,看起来令人神往,有时候一不小心是可以使人入迷的。总的来看,虫子爬行的各种姿态比人丰富多彩得多了。

蚂蚁显得有点儿匆忙,但也经常有左顾右盼、犹豫彷徨的时候。它是一个坚定的种类,但勤劳坚定如蚁,也难免有“遇歧路而坐叹”,有团团旋转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刻。所以,看看蚂蚁对我们人类是有启示意义的,因而也就懂了为什么自古就有“走路怕踩死蚂蚁”的人物。

金龟子会飞也会爬,它像一枚自己在地面上移动的小花伞。花伞上有黑斑点,底色深红,这种伞的工艺水平很高,印制雅致,一般出产在苏杭一带。它爬得沉稳,似乎因为它会飞,所以爬得不慌不忙,有闲适派的风格,也难免有一丝炫耀的味道。当然,它是美的,像一枚精致漂亮的图钉。

“图钉”在爬,旁若无人。它的小花伞对它来说是太大了,遮住了全身,只露出碎了的小米粒那般大小的脑袋,还有几根细脚爪。这就使它显得有些“鼠目寸光”了,它看不了多远,只能看到眼前的尺寸之地。可是它仿佛一边爬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看那么远有什么意思?我很美丽是吧?这就足够了。”

高耸于金龟子上空的俯察万类的那两道“眼光”,此时也不得不承认金龟子的自言自语是对的。尺寸有所长,万丈有所短,小小生物,何必强求都练就鹰的锐目呢?因为金龟子美丽,巨物的脚移开了,没有朝它背上踩下去,“眼光”想,让这枚精致的“图钉”移动吧,它多可爱。

实际上,在这人造的小花园不算太大的地面上,各式各样的小昆虫也不算少,也许它们把这误认为“自然”了。

灰色的小蚂蚱爬得慢,跳得快,它显得营养不良,像一些灾区儿童,还像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农村青少年。零星的灰蚂蚱不时从草丛里弹射出来,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固然是有一些“绝唱”或“最后的华尔兹”的意味了。它们已远不如其祖先那样强健雄劲、遮天蔽日了,就像今天的蒙古人已不复有昔时成吉思汗的赫赫神武。

跳吧,蚂蚱。可怜的、孱弱的蹦跳族的后裔,如今好比孤零寡群……

那么扯着一根线从树枝上突然出现在人脸前的“吊死鬼”呢?它让人讨厌,复又令人哑然生笑。谁教给它这一套鬼把戏的?这个家伙怪模怪样的动作和表情,的确有一种滑稽可笑的样子,它是虫子里的小丑、恶作剧者,也是胆敢向庞然大物的人类挑衅的自不量力之徒。

但它是虫子,你能对它怎么样?捏死它,让人恶心;何况它滑稽,还是绕开些走吧——“吊死鬼”胜利了。

(节选自《百年百篇经典美文》中《虫子,爬吧》,周涛/文,有删节)

秦俑点评:这是一篇充满童趣的作品,作者从虫子的角度去观察人与虫子,读来妙趣横生。非常难得的是,作者并不用俯视的、高高在上的目光去观察虫子,在作者的意识里,人与虫子是平等的。当我们平视虫子,我们会发现,虫子与我们人类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重游西班牙

重游西班牙,在地中海古港的巴塞罗那一连住了八天。开会之余,喜逢当地的圣乔治节兼玫瑰节,仰瞻了高地设计的哥德式兼现代风格的圣家大教堂,看了两场佛拉曼戈舞,一场斗牛,印象都很深刻。七年前初游该城,是在盛夏,一来太热,二来只住了两晚,不曾全心投入。但是这次重游,却深深爱上了这海港。一连八天的艳阳,对旅客真是慷慨的神恩。偏是四月下旬,空气里有淡淡的树味和草香,还有一些海的气息,令人有轻举远飏的幻觉。

这海港,在北欧人看来已经是温柔的南国了,其实纬度不低,相当于我国的沈阳,所以中午虽然温暖而不燠燥,早晚却降到摄氏十三四度,有如高雄的深冬。巴城的小巷,加塔朗文叫作carrer,相当于西班牙文的calle,也像西班牙典型的巷子一样 ,虽然狭窄,却绝非陋巷,因为既无垃圾,也无停车或摊贩,更无家丑外扬的晾衣。干爽整洁的巷道铺着古色古香的石板或卵石,最便收听深弄的回声,尤其是寂寞的脚步。两侧的高窗和露台,总有几盆鲜花映照着天蓝,有些巷子还有拱门拱举着桥屋,更别致动人。有的人家,古典的铁门上还衔着铜环,诱人敲叩。走在这样的深巷里,幽静而又神秘,真教人发思古之情,就算是迷路吧,最多是误入中世纪而已。反倒是走穿了,不幸又回到没有传说的当代。

最令我安慰的,是我所住的哥伦布旅馆,隔着多鸽的广场,与古老的巴塞罗那大教堂巍巍相对。那是一座典型的哥德式教堂,但是石壁洁净,塔影在庄严之中透出纤秀,而更可喜的是还有一座钟楼,每过一刻钟就要把光阴敲入历史。每日清早,悠缓的钟声把我轻轻地摇醒;同时,清澈的金曦也上了我落地窗外的阳台。白天的广场是灰鸽子的地盘,人多的时候鸽群也不避人。有时候,燕子也翩翩飞来,但是轻灵的身影所掠,是较高的天色,那么活泼倏忽的穿刺,令整个广场都生动起来。最高的是海鸥,翅力强劲,在港的上空那么君临着风云,超然稳健地回翔。黄昏时分,鸥群就绕塔而飞,终于栖止在塔顶。

越过广场,走进大教堂,立刻就把全世界关在门外了。我是一位大教堂的崇拜者,对巍峨与肃静的崇拜超过了对神。几乎,我从不拒绝一座大教堂的召唤,总忍不住要步入中世纪去,探个究竟。每当外面的阳光一下子穿透了玻璃彩窗,我总是惊喜地仰起面去,接受一瞬间壮丽的天启。

(选自《百年百篇经典美文》中《重游西班牙》,余光中/文,略有改动)

秦俑点评:诗人总是超现实的,在余光中的眼中,西班牙这座现代城市被还原为自然的一部分,我们看不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纷扰,看不到乌烟瘴气的现代工业,甚至连商业文明的气息也被屏蔽。关上教堂的大门,全世界都在门外,而穿透玻璃彩窗的阳光,我宁愿相信它来自诗人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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