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帝最后的阅读书目

叶晓青

光绪帝给人的印象总是跟着慈禧太后亦步亦趋，他的心境到底如何，外界很难知晓。但从光绪帝在生命最后时刻的阅读书目得知，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抱负。他的死，是不能瞑目的。

“戊戌政变”后，光绪帝又在晚清政坛上徘徊了10年。从一些曾经远远瞥见过他的西方人的记载中，或者从那些伺候过他的太监口中，我们所能产生的印象是，他似乎陷入了深度忧郁状态，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宫中一些人甚至认为光绪帝有精神失常的症状。

传教士何德兰自1888年来华，亲历了戊戌、庚子年的事变。他的妻子是医生，与满洲亲王家眷来往密切，常有机会进宫。据何德兰太太回忆说：“我们每次在宫里时，皇上都陪着太后。她坐下后，他总是离着几步在后面站着，除非她叫他坐下，否则从不敢坐。他面容清秀而高雅，穿着深色的长衫。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与阿谀奉承的太监，聪明伶俐的嫔妃和珠光宝气的太后在一起显得毫不起眼。没有一个大臣在他面前磕着头压低声音颤颤抖抖地说话，惯于奉承讨好的太监到他面前也从不跪下……有一天我们在宫里时，一个人高马大的太监站到皇上面前，把他完全挡住了。我看见光绪的手伸到那人肩头，默默地将他拨过来，他脸上并无愤怒的迹象，只显出一副温和而可怜的笑容。我以为那人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扑通跪下，没想到他只往左边挪了几英寸，依旧直挺挺地站在他前面。”(何德兰《慈禧与光绪：中国宫廷中的生存游戏》)

此时的光绪帝在想什么呢?

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的内务府档案中，有一份光绪帝三十三年和三十四年内务府的“呈进书籍档”，是内务府办理光绪帝索要的购书单的记录。

第一份是光绪三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六日(1908年1月29日)由内务府奏事处交出的光绪帝朱笔所列的书目40种：

《日本宪法说明书》、《日本统计释例》、《日本宪政略论》、《译书提要》、《驻奥使馆报告书》，商务印书馆新印各书：《孟德斯鸠法意》、《政治讲义》、《法学通论》、《比较国法学》、《政治学》、《国法学》、《民法原论》、《政治泛论》、《宪法论》、《行政法泛论》、《日本预备立宪》……

光绪三十四年正月十六日(1908年2月17日)，内务府又补进五种：《日本宪政略论》四部，每部一册；《政治一般》四部，每部二册；《欧洲财政史》四部，每部一册；《日俄战纪》四部，每部一册；《战法学，四部，每部三册。

之后，内务府继续购买最新出版的书进呈皇帝(包括那些被指定的书目)。光绪三十四年二月初三日呈进《日本宪法说明书》、《译书提要》及《帝国主义》三种；二月初八日宪政编查馆送到政治官报局刊印的《日本政治要览》等六种书，两天后被进呈光绪帝……

这件档案记载了光绪帝在大约三个月时间内提出要看的书目，总共超过50种，大部分是立宪方面的书籍。这时离光绪帝去世仅隔半年，可见他仍在积极自我准备，展现出一个心存希望的皇帝形象。

光绪帝自幼体弱多病，“戊戌变法”之后身体状态更是每况愈下。从清宫医案可以了解到，自光绪三十四年三月初九日光绪帝病发，直至十月二十一日去世，其病情并无明显好转，哪怕是短暂的恢复也不曾有过。而内务府的最后一次呈书是在光绪帝发病之后的三月二十四日，但此时他大概已无精力阅读了。

(摘自《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