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雨声

陈　攀

是不是岁月如此沉重，才把两天的月儿与星子藏起？是不是生命陷入混沌与无聊，才让清风送上阵阵雨浪？不远万里的思绪，如期而至的梦想，在此撩人心弦的夜晚，借这窗帷、借这湿光，向我侵袭而来。

风声雨声两相交合，我在声浪中踟躇。人生之夜中，风雨如若降临，生命与岁月又该如何归于灵魂？

聆听。沉思。

夜来风雨声，声如翡翠相击，温婉妍丽，层层递入，直中心府。心湖便不再甘心为淡泊孤舟的寄宿，而以奔流不息的姿态灌注汇集为心海，叠叠相续的海浪恣意涌向岁月的礁石，奋身排向生命的天空。

对于皇天后土，我不再相信；对于随遇而安，我不再相信。我的梦想之都啊，我将在青石板上，在黯淡的书房里永远将你守望，即使过往的人群喧哗，即使六月的热火威逼！我曾永不厌倦地拾起一张张光洁的纸，亲手叠成一串串千纸鹤；然后鼓以饱满的呼吸，撑起它们的脆弱与娇气，投到纸粘成的小舟中；趁着飘荡细雨的东风，怀着一种莫名的使命，把小舟托放在海面之上；最后将目光交给风儿，自己在灯下，在梦中都能无比清晰地注视着沉浮的白帆与银翅，正朝心中永恒岁月堆积的岛屿航进。

夜来风雨声，声犹一支清远的笛，透过冷硬的墙壁，传来异样的温馨。诚然，岁月沉重得让生命不得不为生存而奔波，但那稍纵即逝的幸福，我却不敢让它像风一样，从生命之树间穿过，穿过得了无痕迹。

我不敢说我已参透大堰河的真谛，但至少我读得懂黄昏歌中的那声呼喊、黎明曲中的鸡鸣。十几年来，我尽情抚摸着它那每一寸土地的粗糙，随心沐浴着它那每一泓清泉的柔情。然而，我不可遗忘的时刻终于来临。淋淋漓漓中，两脚在风的窜动下摇摆，我告别了每一个熟悉的瞬间，寄身于遥远的孤独。于是，那故乡的雨潮清音成了一种焦灼的渴望，那吹面不寒的风的轻拂成了一种热切的翘盼，“母亲”也随即变为世间最为纯正的呼喊。但在那时却徒有填塞心胸的四壁。离家几千里的日子里，小小的心灵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了平凡而不可妄视的幸福与爱，它们给了我最初追梦的激情。犹如寒风刺骨的疼痛般真实，我意识到我无法离开那传荡着捣衣声的土地，它承载了我生命中太多太多难以忘怀的岁月。

夜来风雨声，声声仿佛杜鹃啼血，在辽远的天空中飘荡，传送着黎明的通知。我感到有一声急切而有力的召唤，在广大的山河中等待着我的生命与岁月。那是比海浪的呼啸更为庄严的宣告，那是比生命之峰更为雄伟的长城。

风无息而入，把我手中的笔杆撼得摇曳不止，我的心更是被那无形的召唤震得无可宁静。此时此刻，任何沉默都显得那样不合时宜，只有一腔腔的诉说，诉说着那惊心动魄的伟大：从神州轩辕到新中国，从青藏高原到台湾海峡，从软弱耻辱到强健博大。這夜里的雨不再是纯粹的上天的恩泽，却化为了浸染五星红旗的鲜血，洋溢在时代的风中，把每一座山川、每一条河流都染得鲜红，把十三万的人心染为一致的不屈的颜色。鲜红的色流澎湃喧腾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雄鸡的每一条血管里、每一根羽毛上。这夜便也被映照得通红，红得仿佛要炸裂，要迸发出岩浆，凝聚为“尊严”！

夜来风雨声，声似不息的歌，叩击着我的心扉。翡翠的空灵、笛音的悠扬、黎明的壮丽，一并消融在这不尽的风雨夜曲之中。

刹那间，两只雨蝶翩翩，挟起风雨声声的侵袭，托起曾经遗忘的灵魂，向着西天的月儿与星子扑飞而去。

（本文获第三届中国中学生作文大赛湖北赛区高中组特等奖）

点评：风雨之夜，思绪万千，作者对人生、生活的思考，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浪潮，撞击着自己的心灵……

——崔雁（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实验中学特级教师）

指导老师：郭明雪

作者单位：湖北省鄂州市鄂州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