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最为美好的时光

赵　莉

1962年4月的一个清晨，在法国南部的布拉西小镇，一个名叫米歇尔·贝楚齐亚尼的男孩出生了，他的父母非常高兴，为儿子构想着美好的未来。但贝楚齐亚尼长到7岁时，身高却只有1.1米，比同龄孩子低了近半头，父母带他几乎跑遍了全法各大医院，医生都下了共同结论：贝楚齐亚尼患了“成骨发育不全”的软骨病，很可能活不过20岁，而且身体已停止生长，终生也不会超过1.1米。

拿着医生的“判决书”，父母心如刀绞，但又无可奈何，更可怕的是，贝楚齐亚尼浑身软瘫无力，生活难以自理，显然成了一个废人。

父母并没放弃儿子，依然四处为儿子求医，希望奇迹发生。贝楚齐亚尼8岁那年，父亲带他去听一场音乐会，无意间发现，儿子竟听得如痴如醉。父亲问他：“你是不是喜欢音乐？”贝楚齐亚尼高兴地说：“没想到音乐这样美妙，我太喜欢了，如果我也能成为一名钢琴演奏家，那该多好呀。”父亲欣喜若狂，第二天便带儿子找到乐团，请求收下儿子，恰巧乐团钢琴演奏家正需一名打杂的助手，贝楚齐亚尼幸运地被留了下来。

每当演出时，贝楚齐亚尼的眼睛总随着钢琴演奏家的手指在转动，演出结束后，他趁钢琴家休息，偷偷跑到练琴房弹奏钢琴，常忘了吃饭和休息。如此反复的情景，让钢琴演奏家发现了贝楚齐亚尼在钢琴方面的天赋和悟性，便重点予以培养。贝楚齐亚尼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从此痴狂地练习起来，每天都在8小时以上。由于他身材矮小，父亲就专为他定做了一架装有特殊辅助器以控制踏板的钢琴，以方便他的脚容易牵动钢琴板。每次练习，父亲总是不厌其烦地抱他上下钢琴座。

经过5年的艰苦练习，13岁的贝楚齐亚尼终于得到第一次演出的机会。那晚，他刚上场，观众就因他矮小的身材而哄堂大笑，他顿了一下，立即跳下钢琴，走到前台离观众最近的地方，微笑着站了整整5分钟，对观众说：“等大家欣赏够了我的特殊身材，然后再欣赏我的精彩演奏！”

他的勇敢和幽默，感染了观众，台下爆发出了热烈掌声，大家一边鼓掌，一边有节奏地大喊：“喜欢你，贝楚齐亚尼！喜欢你，贝楚齐亚尼！”贝楚齐亚尼又被父亲抱上钢琴座，开始了他人生的首次独立演奏。

贝楚齐亚尼当晚的演奏获得了空前成功，他十几次向观众鞠躬致谢，但观众依然高喊着他的名字，久久不愿散去。

第二天，法国各大报纸几乎都在头版头条报道了贝楚齐亚尼的演出盛况，法国发行量最大的《费加罗报》，以“矮小的身材，高度的灵魂”为题，称赞他是“法国有史以来最具魅力的钢琴演奏家。”

成名后的贝楚齐亚尼已完全忘记了肉体痛苦，更加近似疯狂地刻苦练习，付出了比往常多几倍的努力，左手虽已严重变形，手掌手腕也开始往内倾斜，视力和听力更日渐衰退，但他每天仍坚持练习10小时以上，使演奏技巧日臻成熟。15岁那年，他推出了个人首张专辑《闪光》，悠扬动听的曲子，轰动了法国音乐界。一时间，听《闪光》成了法国上流社会的一种时尚。

贝楚齐亚尼16岁时，已成了美国爵士乐团的首席演奏家，每年的独奏音乐会至少超过200场，20岁时，他的足迹已踏遍纽约、伦敦、米兰、东京、巴黎……世界18个大城市。当年，他又推出第二张个人专辑《乐曲》，世界音乐界惊呼：“一个身体异常残疾的男孩，一夜之间竟成为世界瞩目的演奏巨星，真让人难以置信！”

《纽约时报》评论说：“现在开始，人们不得不记住一个叫贝楚齐亚尼的矮个子小男孩。”

转眼，贝楚齐亚尼已30岁，他已颠覆了医生当初关于他活不过20岁的预言。而此时，贝楚齐亚尼也已全身几乎不能动弹，饮食起居全靠父亲帮忙，但他仍不放弃所热爱的事业，把每天练琴增加到12个小时。父亲心疼地劝他：“孩子，求你不要再玩儿命了！”他艰难地对父亲说：“我知道，我的生命已不会太久，我一分一秒也不想浪费！”他去世前的几年间，每年的演奏都超过300场，每次演奏结束，他都累得说不出话来，但听到观众如潮的掌声时，他却笑得灿烂如花。

1998年2月的一个下午，贝楚齐亚尼对父亲说：“我觉得我的灵魂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此时我最想做的，就是为您和妈妈再演奏一次《闪光》，您能答应我吗？”

父亲含泪把骨瘦如柴的儿子抱起，准备去钢琴前，但又突然听儿子说：“爸爸，谢谢您和妈妈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来，你们让我度过了我生命中最为美好的时光，再次谢谢你们！”说完，贝楚齐亚尼便在父亲怀抱中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走完了他短暂而辉煌的36年人生旅途。

贝楚齐亚尼去世时的躯体依然是1.1米，但在美妙的音乐王国里，在许许多多热爱他的人心目中，他却是个顶天立地的不朽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