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狗

马召平

细狗是渭河平原上常见的狩猎狗。

有一年，渭河大水泛滥，洪峰的到来让村庄恐慌。村干部挨家挨户动员搬迁。细狗们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看着主人收拾家当。它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恐，在房前屋后窜来奔去。

大李家的细狗就是那时产下狗崽的，整整6只，细狗母亲兴奋地围着孩子叫着。可谁还在意这些猫猫狗狗的，实在没有办法，大李的奶奶就搬来面瓮，里面垫上一层麦草。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把这些细狗抱放上楼顶，由着自己的造化去吧。细狗的母亲一定是伤心的，它呜呜地叫着，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人群在村庄消失……它似乎对我充满了敌意，因为我帮着大李把牛牵出了槽口，把鸡装进笼子，可是对于幼小的6只细狗却无动于衷……

三天后，洪水退去，那些装进笼子的鸡已经在逃亡的路途中被压死，两只羊被洪水冲跑，大黄牛因为没有饲料喂养已经病弱消瘦。第五天，当全村人发疯似地回到村里翻箱倒柜时，大李的母亲听到了细狗的叫声：6只小狗崽一个不少，可是不见了细狗母亲，大李的母亲在面瓮下惊喜地发现了一个帆有口袋，里面是整整的一沓钱币。原来，慌忙的逃离中，他们竟然忘记了挂在粮仓旁的钱袋。大李母亲很快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大李父亲。两口子于是满带愧疚，急忙找寻起细狗的母亲，可是哪里还有细狗的身影呀。

大李的父亲做出一个让人惊叹的推断：这都是细狗的母亲干的，它把钱袋叼进面瓮，又把锅盖盖在面瓮上。水漂来的时候，它又把面瓮卡到了屋顶最高的斜梁处。可能是它身体太大，可能是没有了力气，它没有爬进面瓮，被水冲跑了。

大李的母亲哭出了声音，大李的奶奶也抹起了眼泪。她们几乎在同时想起了细狗的好处：每次逮住野兔，它总是快速地丢下猎物，从不邀功请赏；大李小的时候它像保姆一样整天守候在炕头；大前年地震的时候，也是细狗打开了家门，把他们从梦中叫醒……

半个月以后，那6只细狗崽歪歪扭扭地撅着屁股在村口玩耍。村子里的大人小孩走过时总会说起它们的母亲，说起那场洪水。而从那以后，细狗在村子里的地位有了提高……

一泓秋水摘自《西安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