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生命换我的爱情
2008-05-30董铭
董 铭
在金基德的《空房间》里,在熙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这个幽灵一样的男人填补了女性心中爱的空白。因为不需要话语,心的感受依然相通,这个男人既可以是韩国人,也可以是中国人。
张震就是这第二个在熙,一个中国囚犯,不需要一句台词,也听不懂一句韩文,可是他却成了韩国女人的“康复剂”。从很多方面看,《呼吸》都和金基德的前作《空房间》很相似,同样是一个男人介入家庭,弥补爱情的创口;同样是一个囚犯徘徊在生死的两岸,为了拯救别人而牺牲了自己。
相比之下,《空房间》的镜头更唯美,结局也更温暖,而《呼吸》在结构上的工整换来的是命运的沉重。朴智娥扮演的家庭主妇由于丈夫的不忠,丧失了生活的信心,偶然在电视上见到一个中国囚犯张震,于是就把爱情投影到这个陌生人身上,在自己平静的生活之外,另开一个爱情的牢房。朴智娥不顾丈夫的怀疑和挽留,一次次地前往监狱,探望这个“情人”。对于张震来说,这个陌生女人带来的是生存的希望,重视生命的价值。朴智娥每次探望,都带着一个主题背景,春、夏、秋、冬,每一季出现的,都是一个女人的不同侧面。这种奇特的爱情,也就在这种不可思议的环境下产生,朴智娥把自己最美好的回忆,由浅到深传达给中国囚犯张震,直到最后一步以身相许,正好是人生中的一年,也完成了一个爱情的轮回。
许多人不喜欢金基德的影片,也有的人入迷而不可自拔,或许就是源于他剧本中太重的蓄意空想。从第一个场景开始就是不合情理的假设,后面情节的发展也都顺从这个虚构的体系,如果观众不排斥跟着导演走了,看到后面反而又不觉得虚幻无理。这人性都是真实的。《空房间》里从头到尾就没有解释,为什么男孩在熙没有家,要去睡别人的床?《呼吸》里也一样,张震为什么坐牢,牢中为什么绝望?朴智娥又为什么会看上他,全都没有解释,只待观众自己在片中去体会,去想象。
影片极简主义的舞台设置,真正重要的只有三个半场景:其一是朴智娥的家中,与丈夫女儿破碎的家庭关系;其二是牢房里,张震和狱友的复杂感情,其三是在探望室,朴智娥和张震的四季爱情;还有半个,也颇为关键,典狱长(金基德自己演的)坐在办公室,监控操纵所有这一切。这两年金基德也有些变化,虽然对白仍然精少,场景分镜手法上仍然保持大范围的切跳,但在《呼吸》里,上下镜的衔接处已经不那么突兀,机位的移动也由于空间的缩小而无甚差别,运动镜头明显增多了。
金基德的作品中常常运用西方的结构模式,这次则又拿起了《春夏秋冬又一春》里的时段演变,但没有再留下一个轮回的结尾。用一个人的生命换回的爱情已经弥足珍贵,夏正宇扮演的丈夫在妻子这种极端举动后如果仍不反悔,丢命的可能就是他自己,而不是某个犯人。看来在这种对感情追求的主动权上,金基德还是相信女人那种为爱而不顾一切,超乎常理的“狠劲”。这股“狠劲”在电影《时间》中适得其反,在《呼吸》中却收到了大团圆的结局,是因为有另一种感情的推动。
张震和狱友的断臂之情,虽然相比异性的炙热来,要束缚压抑得多,但更有一种救赎的意味在里面。金基德在《撒玛丽女孩》里就曾试图探讨同性之间的“以死相托”,似乎这种感情能够更加地持久和更彻底地解脱。“呼吸”这个片名,也由此可以理解为两种不同的命运联系:智娥与张的关系,女人是呼,男人是吸,爱情先从一边传到另一边,然后又从另一边传回来,最终受益的还是女人;而张震与狱友,则是同呼吸共命运,抱在一起微笑地走向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