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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潮汐:有一些伤痛,月光下注定轮回

2008-05-29

爱人坊·金版 2008年5期
关键词:奶奶

糨 糊

曼妮还是决定告诉韦询一切。

她说:“过了夏至,就结婚。”

曼妮说得很平静,像念叨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或许她觉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才是恰当的吧。她不想让韦询太难过,可是有的时候没有办法,总得选择一些看起来更圆满的结果,哪怕不得不揭开一些伤痛。

韦询一言不发。他的眼睛正迷恋地看着操场上的那个翘翘板,那是他和曼妮从小玩到大的道具。他的所有的美好的记忆都与它有关。

“奶奶怎么办?”

“她——还得先住这儿,就拜托你了。”

韦询的鼻子里发出有些轻蔑的一哼。他明白,曼妮还是需要他。她说拜托又何必呢,她结婚、她出国、她的一切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他也要负责的。她呼出的空气,他都会以为郑重。

“以后可能不容易见面了,多保重。”曼妮的声音颤抖,瑟瑟的像被冷风刺透。

韦询的脸悄悄转过去,他努力把目光锁定在那一群踢球的孩子身上,可眼睛浮上了一层雾气,他们的身影模糊不清。

曼妮的脸上一滴硕大的泪珠放肆地从眼中滑落。

青梅竹马的感情往往像花园里的叶子,正当季节时翠绿鲜嫩,过了季节都一样凋落枯黄。

若其把一张张她和韦询的照片摆出来,望着它们出神。

照片上的韦询没有笑容,木呆呆的。若其在他的身旁,像长春滕缠绕一棵干瘪的老树,一个热情扬溢,一个无所适从。八十七张照片,张张如此。

若其说:“曼妮,快结婚吧!”“曼妮,你真幸福啊。”

若其与其说是赞叹曼妮,不如说是在按捺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那么盼我结婚?”曼妮说。

“那样对你对我都好!”若其直言不讳。

一年前。

若其从宿舍楼里大踏步跑出来,追上在操场上低头踟躇行走的女孩。

“曼妮,昨天门口接你的那个男生是谁?”

“哥哥。”

“亲哥哥?”

“邻居家的。”

若其低头思忖。

第二天,若其在门口站在一辆红色保时捷旁,一脸明艳的微笑,行人纷纷侧目。

“曼妮,这是楚凡。”

曼妮懵懵懂懂地与那个叫楚凡的男人拉了拉手,然后就不知所措。男人生动的眼神里透着猎人一样的敏锐,就像漫山遍野里追逐过的猎物,他知道哪一种最听话。若其的戏份结束,抽离出来,留下他们两个人和一大把时间演绎千篇一律的故事。

若其扳过韦询的脖子,脸凑近他的下巴。她一眼不眨地盯着韦询,三十秒,两个人无声地僵持。其实眼睛永远也看不出心底的秘密,何况是各怀心事。若其觉得无聊,转过脸去对着镜子。镜中的若其和韦询的背影形成一幅构图,如果是毕加索,或许应该称呼它《裸体少女与牛头怪》。

“他们下周五结婚。”若其仍然对着镜子说。

“知道。”

“我们送什么礼物?”

“为什么送礼物?”

“她叫你哥哥!”

韦询沉默。也许这个称呼太沉重了。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从小到大,做了这么多年曼妮的哥哥,到最后,最后……

韦询坐到若其身边来,他忽然想有个依靠。若其把头倚在韦询的肩上,闭上眼,紧紧地。

“为什么那么多故事都有皆大欢喜的结局?我们算不算是?”若其喃喃的问。

欢喜?谁欢喜?也许有人会欢喜,但是他吗?他不知道。韦询觉得似乎自己是无所谓欢喜与否的。他是配角,是影子,永远跟在人后面的。那个人有了归宿,他就像取经结束一样,也圆满了。

楚凡自言自语:“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曼妮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弯下腰木然地捡起那些碎片,一片,两片……。有一片划伤了她的手。鲜艳的血从她的手背流出来,她用嘴吮吸,面无表情,镇静得瘆人。她没有将血吐出来,而是咽到肚子里去,自然而然地,然后她继续脚不点地地做事。

楚凡盯了半天,复觉得与己无关。闷闷地起身上楼,看电视去。

婚礼如期举行。

当天,曼妮没有看到韦询的身影。她以为他会同若其一起来。从若其悻悻的面容看来,韦询是不会出现的。

楚凡的家人和曼妮惟一的亲人奶奶一同在等待那庄严的时刻。可是在宣誓的时候,一个女子突然从天而降一般冲着楚凡狂奔过来,一路高呼他的名字。全场哗然。为爱疯狂的女人都是恐怖的,她们那股子杀身成“爱”的气势能扫平一切伦理规则。那个女人就是用一把刀断送了曼妮的婚礼,她把它毅然决然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曼妮搬回出租屋,依旧与奶奶相依为命。

韦询敲开曼妮的房门。

曼妮枯黄的脸从门里伸出来,一种与世隔绝的无知与惶惑,眼睛像潭死水。韦询错愕地看向她,喉咙咕噜几下,半天吐不出一句麻利的话。

“何必来。”曼妮不耐烦地说。

“怎么这个样子”。

“正合你意吧”。

“我的心被踩碎了也没人知道”。

两个人就这样答非所问。空气里都跳跃着愤懑的因子。窗外的柳树越发的枝繁叶茂,风吹动,一大片绿色倾斜到窗前。

以前的以前,春暖花开时,操场上都会有两个小孩的身影。他们荡秋千,坐翘翘板,在空地上玩跳房子。那片绿色仍是春天里最生动的色彩,操场上仍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可是青春已逝,再也回不到从前。

“下周……我就走了,要出差三个月。”韦询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地上,“里面有奶奶爱吃的枣糕,还有一个热宝,天冷的时候放在肚子上,能缓解潮凉引起的疼痛”。韦询一字一顿,加重了声音说,他怕曼妮听不到,更怕她记不住。“晚上早点回家,不要去打零工了,我们……会担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曼妮转过身去,狠狠地咬住嘴唇,止住了泪水,甩出一句“啰嗦”。半天,她听到背后的门关上了,身子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也许韦询还是一个好的归宿吧。曼妮绝望地想。

楚凡说:“曼妮,城西的房子留给你”。

“不必了,房子再大也留不住人。”

“得为孩子想想。”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以后也不要见面了,一个有妇之夫与未婚先孕女人在一起总是不太好的。”

“连朋友也没得做吗,总还是有些情份的吧。”

曼妮抬起头来看了看楚凡好似无辜的眼神,抿嘴说:“情份?从小到大的情谊都可以放弃,何况三百六十五天的感觉。还是被它欺骗了。”

若其找到曼妮。她扳着手指头算韦询的归期,叹了口气:

“曼妮,你要挺多久?”

“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若其爬到曼妮身边来,瞪大眼睛惊奇地说:“这样?一个人带孩子,单身母亲?”“楚凡已经悔过了,何必相互折磨。”

“到时,会需要一张婴儿床,几条小被子,还有奶瓶等等,都要准备的。”曼妮充耳不闻,“户口怎么办呢,可以随母亲吗。”

若其愣愣地看向曼妮,知道一切劝说都无济于事。

三个月之后。

韦询兴冲冲奔向曼妮的出租屋。在门口,看到奶奶吃力地提着一桶水推开屋门。

“让我来提”韦询接过水桶,“等曼妮回来做好了。摔了怎么办。”

“她?她回来也做不了。我这么大岁数还得伺候小的。命苦,真是命苦啊。”

韦询疑惑地看着奶奶佝偻的背影,不解她说的是什么。那边曼妮挺着肚子便便地走来,韦询定了定神,如晴天霹雳一样,倚住门框才没有跌倒。

她走过他的身旁,“何必又来操心。”

“不方便就别那么辛苦了”这话韦询都不知怎么脱口而出的。

屋里面已有婴儿般的气息。一双小袜子挂在门框上,小巧可爱。墙壁上的画都是肥嘟嘟的婴儿照。可是除了这些,就没有什么了,单调得冷清。韦询似乎觉得没有待下去的勇气,匆匆瞥了一眼离开。曼妮亦不送。事到如今,已没什么好讲的了。

酒吧里,韦询趴在吧台上望着杯里的酒出神。第几杯了,五杯还是六杯?那一饮而尽的豪情原来如此无聊。旁边的朋友若无其事,哑声干笑。

“一个女人,你看着她长大的,她现在很艰难,是不是该照顾她”韦询问。

“那就看交情了。也看你的状况了,你都不如意怎么照顾别人”那人说。

“她犯过错,不,她曾经伤害过你。”

“那还留恋什么”。

“她抛弃了你。”

“老天,你是情感援助组织吗。”

“她现在一无所有”。

“自找的”。

“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如果你不想这辈子被唾沫星子淹死,就离她远一点吧!”,“戳弯了脊梁骨的男人是要生不能要死也不能的。”

似乎四个月前的一幕又上演了。

韦询说:“过了秋分……结婚”,他斜眼看曼妮。曼妮捂着隆起的肚子,慢慢摸索起来。一圈一圈,只有它是属于她的,她想。

“其实都会有结果的,或早或晚”曼妮似有所思。

“其实还像从前一样的,只不过,只不过有一个形式。”

“怎么能一样呢,都在变化呀。”

“提水,劈柴,生炉子这些事等我来了再做。我周一和周二有晚修课,周三家族聚会的时间,周四有空,周五送她妈妈去看京戏,周六公司例行会,周日全家去教堂。”“我只有周四,每周四我都会来。我不来,你就给我打电话,但我不用你打电话就会来的。”

韦询像念戏剧独白一样郑重其事。

曼妮的脑袋一片空白。似乎世间事就此停止,什么也不会发生一样。她嗫嚅着,吐不出清晰的字。早就知道会这样不是吗。所以应该不会太伤悲的,但为什么像吞青杏一样苦涩难当。对面的街灯都亮起来了,夜,开始迷离。

婚礼是热闹的。

若其像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这是她的花园,今天她是主角。

韦询深深吸了口气,似鼓足很大勇气接受今天的场面和以后的一切。不过,他看到若其兴奋的表情,心头触动,也许命该如此。他突然宿命起来。

音乐响得很大声,盖过了人们的窃窃私语。他们聚在一起,不肯放过的无非是若其的家事,一步登天,顺风顺水,声名显赫等等等等。

好像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样子。若其挽着韦询的手臂,像睥睨红尘的仙女。这一天她等了一年,从见到韦询的第一眼开始。中间的他和曼妮的事情以及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她都可忽略不计的。她只等这一天。

音乐声音响彻大厅。

忽然有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婚曲的和谐。那么刺耳,若其顾作镇静。

“奶奶,你说,怎么了?”韦询的额头渗出巨大的汗珠,“等在那,不要动,您别哭……”

韦询箭步冲出大厅,把背后人们的惊呼和若其的尖叫统统甩在脑后……

曼妮流产了。

在医院里,韦询望着雪白的墙壁和玻璃窗上殷红的大字“手术室”才明白,究竟什么是重要的,或者说在最危急的时候,最想保护的永远是藏在心底的那一个。就像小时候玩过的玩具,最衷爱的就算破损了,有伤痕了,念念不忘的却还是它……岁月变迁,人事更替,都不会改变。

若其呆坐在客厅里,对窝在沙发里的楚凡说:“哥哥,是不是所有的故事都结束了。”

“你当主角的那一季还没开始。”

责编:林溪Linxizhi1979@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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