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故乡在哪厢?
2008-05-14致远
致 远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首诗在华人圈内堪称家喻户晓,然而没有人知道,这是李白的千古伤心之诗。
你看,在月华似霜的晚上,李白一刹那的错觉之后,“客况”萧条、年华暗换之感悄悄涌上心头。然而,李白所思的故乡何在?是陇西,是巴蜀,还是碎叶?估计连李白自己也无法说个清楚。因此,在月亮之下,李白脆弱的心灵被触动,头脑也突然变得异常清醒。这样的清醒应该是大醉之后的清醒:明明是无家的孤儿,却要思故乡。不知世上有几人能体会得到其中的情感,又有谁可以感知其中的悲悯。
李白之悲何在?在大唐帝国广袤的土地上,他仅仅是一个“流民”,“流民”的身份给李白带来了致命的伤害。
对自己的身世,李白终生讳莫如深。可能连“先夫人梦长庚”之类的传奇也是李白围魏救赵的调虎离山之计,人们对虚妄东西的兴趣总是高于对具体问题的分析。李白好酒,并往往“斗酒诗百篇”,这可能是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原因之一,可是,就算喝得烂醉如泥,李白还是没有把真相说出来。可见,即使在酒后,李白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持守着机密的底线。酒后喜欢乱说、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白,居然将身世秘密隐藏了一生,结论只能有两点:一是李白自己也不知道,二是李白不愿、不能或者不敢说出。
李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不折不扣、无所皈依的孤儿。
身世之谜,这一点对李白来说是致命的,最大的影响,可能就是让热衷于成就功名的李白不得不面对难以走进科场的残酷现实。
据《唐会要》、《新唐书》等对科举制度的记载,唐代的科举一般每年举行一次,应试考生来源于两种渠道:由中央和地方的各类学馆,经过规定的学业考试,选拔送到尚书省的这类考生叫生徒;而举选不由学馆者,谓之乡贡,这类考生皆怀牒自列于州、县。经过初选的乡贡考生以举子的身份赴京,到京都的第一道手续就是到尚书省报到,尚书省的有关机构(户部)则对考生的身份进行考核检查,而必检项目则包含考生的家状。家状是考生所写的家庭状况表,内容包括籍贯及三代名讳。按古代旧制,有父母、祖父母亡殁未经迁葬者,其主家之长不得辄求仕进,“不得罔冒”,否则,对其保举人也将追究责任。
因此,李白处境的艰难就可想而知:李白的祖上不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决定了李白不能入国子监这类学校就读,无法以生徒的身份出线;剩下的就只有乡贡一条出路。但是,即使乡贡,同样也需要明确的家世背景,李白的父亲“潜还广汉”,其祖父、曾祖一定是客死他乡,谈何迁葬?仅仅一件家状的小事,对李白来说就是天堑,没有人斗胆敢为李白担保,天纵之才就这样输在了起跑线上!
“非法”公民的阴影,如影随形,伴随了李白的前半生。为此,他喊出了真真切切的牢骚:“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并怀着切肤之痛说:“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原来,“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这只是发迹前的孔明先生说的,当不得真。
出于对功名的渴求,李白放弃了基本的尊严,走上“干谒”之路,开始了自我人格摧残的漫漫长征。每一个可能联系得上的官僚都成了李白的救命稻草,对自己能接触到的许多平庸的官僚,李白都不惜歌功颂德,极尽吹捧之能事。在屡屡碰壁之后,李白改变策略,开始了终南山的隐居生活,并公开宣称自己“隐不绝俗”,其目的也是为了走农村包围城市之路,最终实现出仕的目的。无法参加科举,而又期盼得到科举所能带来的直接利益,李白终其一生无非是在寻找一种官方的认同。
事实证明,李白的终南捷径也终究是歧途。漫长的等待,老去的不仅是李白的肉体,而且还有李白的壮志。李白被自己的梦想异化,为自己的取巧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图 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