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童年·白桦林

温希庆

对于一个脑力劳动者来说，假如他对活计不是很厌烦，假如他的体力不至于很差，假如他对这种活动并不是从不参与。像我一样的，偶尔从事一下。那么，他一定会说，适当的体力劳动，对于激发身体各方面体验与感受来说，是极其微妙的!

接连几天的细雨停后，农家开始忙碌地种起了花生。天儿不亮，就见三五成群的农民，或开着手扶拖拉机，或赶着牛车，一大早儿，赶到了田里!忙碌的场面中，充满醉人的泥土气息。对于一个朴实的乡下人来说，这种感受是非常舒服的，可能是因为人由泥土中来的缘故吧!

俺家也有近两亩薄田，年早就计划着今年种花生。开春儿，找机器耕了地、松了土，这场春雨过后，便开始种花生。老爹、老娘都比较牵挂，说这样活一定要等到小儿子周末，人手多了干。哈哈，咱也不懒。家里也罢，单位里也好，有体力活儿，咱向来积极参与。不偷懒、不耍滑头。咱总觉得，适当的体力劳动，对于身体健康也好，对于放松头脑也好，都是十分有益的，积极参与，身体累点倒也无所谓的。

说实话，农田里活儿，有许多咱不会做。蒙地膜、压地膜等需要技术，咱干不来。没办法，掂量到最后，咱找个不算轻松的活儿——拉犁!呵呵，这向来是牲口干的活儿，可惜俺家缺少那个东东，只得捡个体力旺盛的“壮丁”来做了!泥土虽松软，两亩地，说来倒不是少数。五十多米地头，来回四五十趟，干完了，确实累!然而，摸摸浑身肌肉，哟，紧!觉得整个人陡然强壮了许多——幸福!

早晨晚了点，七点多开始，一直忙到下午四点。

姥爷家菜园里还有几分地，也要种花生。姥爷今年八十二了，前几年体格强壮，一直没用人帮忙。自从前年被一个摩托车无意撞了一下后，虽仍坚持活动，腿脚却不甚方便，劳动能力终是少了不小。

俺们开玩笑说：“俺们走，就这么点活儿，您老人家自己明儿不管后天，自己种种算了。”

往年，姥爷是不会说什么的，今年却说了“熊话”：“不帮着干不行。”

姥爷家的菜园，在一片白桦林中。走进白桦林，顿时感到一片诱人的生机，白桦刚吐嫩叶儿，黄中夹杂些许绿意，被雨水刷洗了几天，油油的、亮亮的，通透一般。林中散发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息，好生动人!

蓦然找到了唐王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笑”的感觉。

林子一旁的小溪，犹在潺潺地流淌，勾起了童年无数的趣事!

姥爷家四个闺女、两个儿子，闺女家早有孩子。俺有个亲哥，加俺二姨、俺三姨家的两个兄弟四个人，是从小玩着长大的。

姥爷家的菜园，更是我们每次碰头必来的地儿——环境清幽，还有精心种植的草莓、瓜果等美味。旁边的小溪，早年曾有不少鲫鱼、鲤鱼什么的，也充满不少的乐趣。

回想姥爷年轻时，用手推车推着我们几个小兄弟，一路上，洒下多少欢歌与美好回忆啊!

时间恍然过去了很多，以前的小白桦苗已经长大，小孩儿也都各自有了自己的事业。再看姥爷，确实老了不少!岁月不饶人，谁也逃不开。总希望让姥爷再回到以往的年轻时代，只是一场美丽的梦吧!

傍晚的白桦林，升起了缕缕淡淡的水汽。喜鹊、麻雀，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来的鸟儿，犹在欢唱。它们是没有人这样多的欲望，也没有人这样多的烦恼的。瞬时间，仿佛也把俺带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那段光着脚丫、屁股，满山乱跑的光阴是多么美好啊!

现在的孩童没有这么美好了!他们被寄予很高的厚望，不断地去学习这个、学习那个，老师们站在成绩与功力立场上衡量和要求着他们。

成人的日子是多么枯燥、无聊啊，套在许多外在的圈圈框框里看世界，还“聪明”的往孩子们身上套。

不过，咱管不了那个，也无能为力的。只是希望，如果成人们都像孩子们这般天真、淳朴该有多好!真是这样，他一定会像俺一样的发现：成人世界里，发生的所有烦恼，实在是一些无聊透顶而自作聪明的家伙庸人自扰!

人生追求些什么，这个问题是否值得考虑呢?

可惜，现代的成人只是盲目地追求与痛苦。

算了、算了，在如此静谧、醉人的白桦林中，考虑那么多问题，总有些扫兴。知识、财富、权力等等许多驳杂的欲望，都让它们统统见鬼去吧!

此情此景，俺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在乎。只是让自己那样天真着：如同刚从母体中出来那样，一丝不挂的，心里什么都没有。在夕阳下，感受这斑斑驳驳的树影，品味这丝丝缕缕的凉意，体验着自然的深邃与其在一个天真生命中激发出来的微妙体验。

姥爷犹在眼前淡淡的笑，人生要是定格在某一美妙的时光下，该有多好!不过，该经历的总不能去逃脱，定时美美地享受一次这美好的时光，足以在心中激起无尽的感激!可惜，提到白桦林，总想到俄罗斯诗人和小说中的场景，国内的文人似乎对自然风光不是很感兴趣。

要是有一天，我们的文艺突然醒悟：到自然和纯净世界中寻求发展。我们的世界不向钢筋混凝土“进步”，返璞归真一下，该有多好。

只是想想而已，“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能体验到黄昏中的夕阳，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