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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岩:写作是意外收获

2008-03-15吴虹飞

南方人物周刊 2008年8期
关键词:海岩上流社会人物周刊

吴虹飞

“酒店管理和写作,这种角色转换会不会困难?”

“上午吃西餐,下午吃中餐,你会觉得为难吗?”

1998年,海岩在锦江饭店北方公司游泳比赛上拿到冠军。那一年他已经44岁了。“我们是大公司,各路参赛的小伙子们都是提前组队,训练了好久,都想有好表现,根本不会有谦让一说的。”

1980年代,写《便衣警察》的时候,海岩已经当了处长,做了十五六年的公安了。

“我们国家也是有上流社会的”

“我是百工里面的匠才。”海岩说,“写小说也好,做警察也好,打篮球也好,游泳,装修,干一行爱一行。过去我们是海军航空兵,我是地勤,修理电机,复员回来还做过汽车修理工。”

“有一次单位让我到一家机关自办的小饭店里去帮忙。那饭店经理看我年轻又勤勉,向机关要求让我多留几天,冒充值班副经理搞搞接待,结果一留留了15年。没想到后来竟假戏真做当上了全国旅游饭店业协会的会长。”

刚到昆仑饭店的时候,国内基本上无人懂得酒店管理。

“当时不光财务,我还管人事、销售和客房、餐厅,还有综合服务、市场部……总经理是美国人,中国人和美国人之间矛盾很深,美国人走了,上海锦江来管,北京人和上海人之间又有很大冲突,天天像吵架一样。”

“比方说,一个客房里面,卫生间的这个门是应该开着,关上,还是半开?有的人说,肯定要关上,哪能客人一进来就看见一个恭桶呢?也有人说,厕所是要通风的,关住了会有异味。还有人说应该是虚掩着的。这就能吵个半天。”

“过去认为酒店出售的是床位,是餐室。后来呢,出售的是服务。现在更流行的,酒店出售的实际上是一种文化,一种品位。”

海岩在北京外国语大学讲旅游管理,他对记者侃侃而谈:“酒店,尤其是高星级酒店,能成为国家的窗口,而且是上流社会的温床。”

“我们国家也是有上流社会的。不是有钱就可以进上流社会。我们理解的上流社会,就是一帮统治阶级、寄生阶级的骄奢淫逸,其实不是这样的!上流社会自有他的道德规范,喝茶有喝茶的规范,抽烟有抽烟的规范。递张名片,握个手,吃饭擦嘴也有规范的。如果当众擤鼻涕,或者说抠鼻孔,这肯定是不尊重他人对不对?礼仪标志着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

“我在昆仑饭店一直是一把手,从一家店做到现在30家店,从1000人做到1万人,最早跟着我的人,慢慢都从连长当了团长,从团长当了师长,从师长当了兵团司令。你要知道,国企是很复杂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能在一个岗位上干20多年,并且把我所有的部下,所有跟着我做的人带起来,不容易。”

描写人性最原始的光辉

他对琼瑶、金庸都不以为意,因为自己就是通俗小说的大作家。

他笃定认为,“人之初,性本善”,人们都是向往美好事物的,比如纯粹的,没有交易关系的爱情。“我主要是描写人性最原始的光辉。”

“一个人可能很奸诈,很狡猾,但他交朋友肯定不乐意交奸诈和狡猾的人。一个人整天吊儿郎当,在外面找情人,可是找老婆不会也找一个烂货,不可能的——人总是渴望得到好的东西。”

“现在文学界,流行写丑的。写边缘,写极端,以暴露,以批判为己任,或者写虚无。文学不完全是揭露,它让你认识生活,也让你认识善良,认识美,抚慰你的心灵。”

“其实写美是很难的,因为美容易让人家觉得矫情,让人抗拒。我的作品大部分的读者还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更抗拒了,他能够看进去,我认为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大家觉得讲故事的小说没劲,层次比较低。可是,你把中国的作家挑出来,有几个会讲故事的?我们的电影、电视剧,瓶颈就是故事,对吧?你像前几年几部大片,张艺谋的、陈凯歌的、冯小刚的,技术上完全上了世界商业电影的台阶了,被诟病的就是故事啊!”

但是讲故事的才能从哪里来呢?

“要把一个故事讲好,逻辑思维也是非常重要的。你要把千头万绪的东西,理得很清楚,抽丝剥茧,一层一层铺展开来,还要收得住。可能我这些年从事行政组织工作,对理性思维有帮助。”

写作是海岩的意外收获。“他们老以为我是一个处心积虑的人,说我都是想好了,外界需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我完全没有。老百姓希望大团圆,我从来都是写悲剧的;老百姓需要情节性很强的,我的节奏很慢。”

建立一种做坏事的心理障碍

人物周刊:你经历过很多事情,最后没有变成一个愤世嫉俗的家伙。你是怎么变成一个对于美怀有信念的作家的呢?海岩:做一个善良的人,有可能在这样的社会里会吃亏。我就吃了很多的亏啊。你有两种出路:一种你要改变自己,你也要以恶对恶;还有一种,你可能认了。

当你把善作为一个人生准则,当成一个习惯的时候,你要改变它很难的。我觉得好人应该建立一种做坏事的心理障碍——当你做坏事的时候,你会有心理障碍。你即使因为种种利益的驱使做了坏事,你的内心也会有一种压迫,终有一天,你受不了这个重压,要去补偿。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待金钱?

海岩:这个时代,大部分的恶都是金钱弄出来的。你看所有光鲜亮丽的事物背后,只要是在利益空间比较大的地方,都是有黑幕的。金钱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主角,男一号兼女一号,它的推手太厉害了。

最美好的年华,贡献给了企业管理

人物周刊:你和出版商、投资人、娱乐圈打交道。看起来游刃有余。

海岩:其实我做的工作和我的个性是相悖的,比如我在政府机关,在警察系统,在企业,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这是一种后天的磨炼,是生存的需要。那个时候没什么选择,我想选择一个独立的工作,不现实。不像现在,社会给大家提供了机会,我想当个画家,我画就行了,我想当个作家,我写就行了。

人物周刊:体制对才华有遏制吗?

海岩:其实遏制很多的。要是我一开始就做小说家,可能成就会大些吧。我大量的精力,最美好、最旺盛的时候,都贡献给了机关工作啊,企业管理啊,每天16个小时在上班,占去了你90%的精力。

海岩穿质地很好的西装。待客的地方有上好的茶水和古典书籍。

他是自信的,只有在照相的时候,露出了微微的紧张。

有时他也是孤独的。

“当你一个人空虚寂寞时,西瓜也许是你最好的发泄。你可以用刀割它,削它,砍它,劈它,同时你可以发泄自己,高声喊:‘我杀瓜,我杀瓜,我杀瓜啊!”

多年前,公安处的海岩拿着他的第一部小说《便衣警察》去找已从人民文学出版社退休的前总编严文井,严文井建议海岩寄给人民文学出版社。他果然投了过去。音讯全无。他找了过去,却发现自己的稿件,厚厚的,还没拆开。

他请编辑打开来,“你读一下第一章的前几段就好。”

海岩的好运就这么打开了。《便衣警察》以极快的速度出版,以极快的速度走红。到长篇小说《舞者》,从动笔写第一个字,到卖出30万册,仅用了7个月。

“有时候,年轻人问我人生理念或者处世哲学,我说信天命,尽人事。你不把眼前的事做好,这么一点点积累,你哪有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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