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江南

王　妍

灯影桨声里，

天犹寒，水犹寒，

梦里丝竹轻唱，

楼外楼，山外山，

楼外之山人未还，

人未还，雁字回首，早过忘川。

抚琴之人泪满衫，

杨花萧萧落满肩，

落满肩，笛声寒，

窗影残，烟波桨声里，

何处是江南?

——题记

江南一词，确切地说，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的代名词。提到江南之地，浮现的并不是“长江南部”这些地域性冷冰冰的词语。往往江南这个词，就恍若一池春水，暖暖地泛着微波，使得人心也不由软了起来。

这是个如水的词语，仿佛一笔一划皆是由水构成，乐天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已是美景，却终比不上那一首简单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来得接近与亲切。在散文中，诗中到处皆是江南的影子，我迷恋着文字里的江南，那些渔火，乌篷船，莲叶，莲花，绿水，游鱼，都那么地叫人憧憬。我想我是极爱那淡妆素颜的江南的，那山水画里黑白分明的江南叫人忘了现实的五彩，甚至差点令我忘了我长在江南之地的事实。

新昌从地域上说，自是江南没错。只是新昌的山太多，一座又一座青翠葱笼的山连绵起伏，奇形怪状，变幻万千，有天姥的高耸，有穿岩的奇妙，可以说，新昌的山不甘平庸于江南，便一座又一座地显示着自己的奇特，却因为此，倒反把水的柔美压下去不少，记忆中新昌的水，除了新昌江那曾经的清澈，便也只有长沼那处的荡漾了，若说新昌是江南，那还真未免有些牵强。

杭州应该是名副其实的江南，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名声也不是白得的。杭州这座城市，也可谓是古韵之城了，城市里的现代化与古风相结合，雕栏，长桥，流水，竹居，颇不负“江南”的美名，城市里充满着悠闲的气息，街道被一片绿色攻陷，而灵隐寺、西湖那边就更是不必说，若到晚上，在西湖边散步，就不枉这“江南”之行了。杭州的确是美的，那些生活方式，城市布置极合我的兴趣。只是那一个现代化的小资情调的城市，那水泥地路灯下游西湖的人们，显示的，是一个繁华美丽的“都市”，却并非我脑海里那小桥流水的江南，应该说，它具有的，是江南的美，却并非其朴素的实质。

按说，绍兴应该是典型的江南。身为鲁迅故里的绍兴，具有着浓厚的文化韵味儿，不必说兰亭、鲁迅故里、大禹陵、东湖，也不必说那些遗留的黑白建筑，单是那环绕路边的小河，古老的石桥，便使江南之味十足，去过绍兴多次，有随爸妈出差的，也有自己获奖去的。印象最深的便是作文获奖后的绍兴一日游，我走过古老的石桥，穿过有着凄美传说的沈园，喝着“黄酒”（可乐），吃着花生，坐在乌篷船上，游东湖，听社戏，可谓尝尽了我梦想的种种江南之文化，绍兴不愧是文化之都。只是走在古老的石板道上，我看着那绿得浑浊的水，却说不出什么滋味，那些水的绿，是看不清它内心深处的绿，绿得发暗，绿得没有一丝生机，没有游鱼，没有水草，水“干净”得只剩下了绿色。尽管人们傍水而居，这水，已不再发挥那洗衣、淘米之作用，爸爸说，这水，是富营养化污染的产品。那片被称之为江南的土地正在慢慢变质，人为的作用在此时变得如此渺小，那些遗留的素颜，逐渐被忽视，岌岌可危。

其实记忆中还有一片净土，就是母亲的老屋子，那澄谭的小巷，也充溢着江南的气息。还记得那一幢幢古老的瓦片屋在贯穿全镇的小河边静立，门前一块老旧稳重的石板架起与河边小路的通道，干净的小河蜿蜿蜒蜒，房屋前有几位爽朗的妇女正在洗衣，大声地聊着家里的闲事，白色的泡沫延伸到鹅儿红色的脚掌下，逐渐化为幻影，我常爱钻进门前的小河，猛地一扎，便到了另一户门口。还记得外婆门口还有一片桑树田，春天，星星在远处一条大河的流水声中，安然地点缀着这片沃土。最近又回去了一趟，便去了那阔别多年的老房子，本想找到旧时的记忆，却看到那加宽加高的道路上，几幢高楼拔地而起，替代了原来尖顶的瓦房，中间的水被两旁的道路挤得喘不过气来，浅浅地成了摆设，我坐在门前的石桥上，眼前的桑树田早已成为垃圾的堆砌地。怔然看着桥下有些浑浊的小河静默于记忆之外，我迷茫了。

那真正符合我所想的江南，大概还有我家附近的那条河，那是长沼水库流下来的，宽阔清澈的河流潺潺流过，两边是古来的房屋，推开后门，便可以洗衣淘米，那水干净得令我们家的全自动洗衣机也自动加入淘汰的行列。我有时和妈妈去买菜时，便会悠悠地走过那条河边小路，一面的墙上爬满碧绿的爬山虎，葱笼的绿意让人也不由活跃了起来。只不过这片老城区存在了那么久，拆迁的脚步便也近了，河流另一端的两岸已拆掉，重建新楼，大概不久之后，这里也将不复存在了吧！到了那时，又要去哪里寻觅我的江南梦？

烟波桨声里，那古老朴素，虚幻神秘的江南已不知去向何方。我这个深处其中的人竟不复知何处是江南！

（指导老师 张君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