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羊肉串的新疆人

苏慧敏

我再一次看见了他。

他大约三十多岁，在我们小区的马路对面卖羊肉串。通常，他总是像守护着他的财宝一样守护着烤炉，炉上是一串串香气四溢的羊肉。飘起的轻烟把他的白衣领熏得有些发黄。他是典型的新疆人，戴着一顶小巧的花帽，穿着宽松的褂子，最特别的是他那张红黑的脸，由于阳光的长期照射，早已生出许多沟壑。鼻梁很高，深陷的双眼中总是辐射出倔强的目光。这种目光，有着对城市的探寻。他的双手忙乎着，一会儿翻动着羊肉串，一会儿又撒上一些调味料。空中飘散的羊肉香味唤来钟情的顾客，我贪婪地嗅了嗅，想：“他赔的钱赚回来了吧。”想到这，我心里便涌出无限同情。

几个星期前父亲给远方的奶奶寄生活费，大约过了三四个小时，父亲才满脸晦气地回来。我好奇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邮局不是很近吗？”父亲一头倒在沙发上：“今天真是倒霉，邮局那个职员慢得要命！她一边熬‘电话粥一边替顾客服务，哪有什么效率！还有那个常在路边卖羊肉串的，拿了100元假钞去寄，要没收还不肯，在那嚷嚷着蹩脚的汉语‘我是新疆来的，我是新疆来的……你是新疆来的又怎么样！最后被110带走了。”我心头猛地一震：100元假币！父亲缓了缓脸色说：“这世上的人心也太坏了，欺负他在傍晚工作，分不出真假。100元，要卖多少羊肉串才能赚100元啊……”

父亲还在那滔滔不绝地发表感想，我却陷入了沉思：他急着寄钱回去，是不是家中出事？是他老父亲生病住院，还是他的子女上学交不起学费？或是……急需用钱？外出谋生的中年人，挑着一副养家糊口的重担，自己的血汗和眼泪都只能往肚里咽。昧心的人，你骗的不仅是一个人用汗水和泪水积成的财宝，更是一颗在异乡编织希冀的心啊！

我觉得心如铅般沉重，便收回了思绪。再次把目光定格在卖羊肉串的新疆人身上。深秋傍晚的风很凉，他依然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亮起的路灯下。买小吃的人多了，他忙碌起来。他的目光依旧温和，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当有顾客给他整币时，他总是要求换零钱，即使谨慎地辨别真伪后，也是忧心忡忡地把钱放入口袋，闲时还经常拿出来验证。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初他是怀着怎样美妙的心情递货收钱的，现在，一张面额较大的纸币都会使他心神不宁。

一瞬间，我心里空得发慌，过后便是排山倒海的悲伤。我为日益淡漠的都市人情感到羞愧。一个生活优越的城里人为何要欺负一个背井离乡获求生存的异乡人呢？我真希望某一天，城镇中的人能与异乡人坦诚相对，让经济的发展和精神文明的进步成正比。

教师点评

本习作是在学习课文《老王》后写的，小作者把眼睛关注到身边的弱势群体，事小而平凡，却反映了一个大主题：城市人日益淡漠着热情，多么需要温情回升啊！

(陈惠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