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浸枇杷核子”的登龙术
2008-02-11黄波
黄 波
“油浸枇杷核子”是晚清重臣王文韶的外号,近人的一则笔记说这一外号“盖甚言其滑也。枇杷核子固滑矣,若再加以油浸之,其为滑殆有不可以方万物者。”此公还有一个“玻璃球”的雅称,却远不如“油浸枇杷核子”一语来得形象生动。“油浸枇杷核子”也好,“玻璃球”也罢,都重在刻画一个“滑”字,也就是今人所谓的“官油子”,对这种人无论你持何种态度,但你不能不承认在中国特殊的传统政治文化的孕育下,他们始终是官场上的“流行色”。就以王文韶而论,尽管时人公认其才具平庸,然而事实是这颗“油浸枇杷核子”最终成了波谲云诡的晚清政坛上的不倒翁。
综合《清史稿》和近人笔记所载,王文韶的登龙术有三:
首先,他善体人情很会投上所好,他的投上所好要比一般钻营之徒的檔次高得多。湘军水师统帅彭玉麟是个孤高之士,归隐后以画梅自娱,后被朝廷征召巡阅长江水师,王文韶奉上谕去通知彭,若是普通的阿谀之徒,进门必称“恭喜”,王一见彭却顿足叹道:“不知是谁多嘴,不容您长伴梅花逍遥自在了!”无疑这话是淡泊名利的彭氏最感受用的了,王文韶的马屁拍得全无痕迹。
其次王文韶惯于装聋作哑谋定而后动,据史书记载,王有“重听”的毛病,而这对王来说,这个原本并不严重的毛病是他天然的一层保护色。他一生经历大事很多,如帝党后党之争,义和团兴时的“剿、抚”之争,都与乌纱帽和身家性命攸关,当别人为敏感问题征求他的意见时,他便或装聋作哑或顾左右而言他,始终没有小辫子让人抓。当然事情办好了他有功可分,因为他是军机大臣,事情办砸了追究责任,他无责可担,“不信你查记录嘛”。
最后,王文韶在没有多少法度可循的晚清政坛上混,必须善于观察政治风向,在这一点上,他和众多“官油子”一样具有比狗还敏锐的嗅觉。“百日维新”,他感觉慈禧太后绝不甘大权旁落即将反击,赶忙向慈禧太后报告光绪皇帝的动向,从此使慈禧太后对他信任不二。王文韶较一般“官油子”高明的还在于他有“烧冷灶”的绝招。何谓“烧冷灶”?即预料某人虽暂遭贬斥但必有大用,就预先和他亲近亲近,人在难中最易感动,一旦大用,那就是“烧冷灶”者成倍收回投资的时候了。当然“烧冷灶”须具敏锐的嗅觉和眼力,而王文韶天生具有此种才能。
说来奇怪,当时议论王文韶的人很多,对他进行大毁大誉的却极少。其实细想也不奇怪,像王文韶这样奸滑庸鄙尸位素餐毫无责任心的官僚,你要找他的成绩难,找他的大恶大非同样很难。总是让人难以找到攻击的口实,总是端着一副“惟我独革”、“永远正确”的架式,这,正是几乎所有“官油子”在官场左右逢源的独门心法。在中国经历“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生死关头,在遇事向前勇于担当的实干家承受种种讪谤的时候,王文韶却登龙有术坐享荣华富贵,但所幸心明眼亮的人哪朝哪代都有,清末“清流派”的干将邓承修就在一道奏折中给王文韶下了两句评语,“才不足以济奸,而贪可以误国”,真是穷形尽相!
[原载2008年第6期《四川文学》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