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勤:人生的兴奋在于未知
2008-01-30吴晶
吴 晶
张亚勤目前的身份是“微软公司全球资深副总裁兼微软中国研发集团总裁”。但相比之下,似乎他的另一个“头衔”更广为人知——时至今日,很多人见到他时,第一个脱口而出的称呼往往是两个字:“神童”。
在中国科技大学成长
张亚勤常会笑着说,“我既不‘神,也早已经不是儿童了。”在他看来,12岁读大学,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是他人生中“重要但并非唯一的一部分”。
“我5岁开始上学,由于经常要转学,而各地学制都不一样,常是跳两级降一级,再跳又降等,加起来跳的时间比留的长。”中国恢复高考时,正上中学的张亚勤,也报了名,“参加的是正常的高考,成绩还不错,过了科大的分数线。”
被中国科技大学录取后,为很多媒体竞相报道的张亚勤,在家乡山西变得大名鼎鼎。有一次他从运城去太原,半路还看到了一个大标语,上面写着:“掀起学习张亚勤的新高潮”。“当时还是个孩子,这种感觉特别好。”张亚勤说,这种“特别好”的自我感觉一直延续到去科大报到。
办完报到手续住进宿舍后,张亚勤很好奇其他同学的高考分数,“首先问了上铺同学,一问比自己高20分。”过了一会儿,隔壁同学来串门,他又问,比自己高30分。问了一圈,张亚勤最后发现,寝室里六个人中自己的分数最低。“当时就感觉到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张亚勤说。
张亚勤在科大读书期间,李政道、杨振宁、霍金等很多科学大家都曾到科大演讲。“霍金讲黑洞时,我站在前面听了两三个小时,听他讲时间、讲空间,不过只听懂一少部分。那时候觉得知识就像黑洞一样,是永远无穷无尽的。”张亚勤说,那是他在科大的第一个收获。
而第二个收获,便是“学习到了自信和一种比较理想化的心态,觉得自己可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人生有着无限的可能。”
在少年班读了一年后,张亚勤和同学们被分配到各院系的普通班就读。在普通班,同学们的年龄大都大他很多,谈恋爱的也为数不少。还是个孩子的张亚勤就成了大家公认的最佳情书传递者。“我那时是著名的红娘,不,‘红爹。”现在回忆起来,张亚勤还是颇为得意。
“红娘”做的次数多了,趣事自然不会少。有一次张亚勤有事情去北京,返回科大时,有个在北京读研究生的朋友,想追科大的一个女生,便买了很多食品,还写了情书,托他带回科大。
“很不幸,那天火车晚点,我饿得不行……下车时,食物就全没了,”张亚勤说,“不过,我还是认真地写了清单,把所携带的食品,一项一项列得很清楚,连同情书一起,交给了那个女生。后来,他们俩还真成了。”
从12岁开始,张亚勤在中科大度过了七年半的求学生涯。这段时光,在他的人生历程中占据着不可磨灭的位置。
“我其实是在科大长大的,”张亚勤说,“12岁到19岁正是人生定型的阶段,进校时是一张白纸,毕业时已经有了完整的人生观和心态,也学到了很多技能。”
人生的兴奋在于未知
告别科大,张亚勤到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攻读电气工程博士学位。那时,每到一个城市出差,张亚勤都会租一辆车,花一天时间在这个城市及周边转,“从来不拿地图,跑到哪是哪,遇到感兴趣的就停下来。”
尽管“经常走丢了,跑到哪个州都不知道”,张亚勤还是喜欢这种感觉,“人生的兴奋和挑战在于未知、不确定、不可预测,一定要敢于尝试。”
在张亚勤看来,“那些敢于去尝试的人一定是聪明人,他们不怕输,因为他们即使不成功,也能从中学到教训;不去尝试的人才是绝对的失败者。”
于是,他从技术研发到管理研究机构,再到商业运作和风险投资……即使技术研究,也不仅驻足于一个领域,而是通信、消费类电子、软件等广为涉及,不断尝试。
尝试的结果是,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事业之船该停歇于哪一处港湾。现在的他,是数字影像和视频技术、多媒体通讯及Internet方面的世界级专家,在美国及国际上获得过诸多专业奖项和荣誉,参与过多种国际技术标准的制定,是多个国际技术标准委员会的成员,还被全球20所大学聘为客座或名誉教授。
信奉“5分钟理论”
从少年天才到声名卓著的科学家,从纯粹的技术研发人员到技术型管理者,从微软亚洲研究院创始人之一到负责微软全球移动通信和嵌入式系统业务,再到回国执掌微软中国研发集团,张亚勤扮演过不同的角色,而且每一次都扮演得非常精彩。
很多人将这份“精彩”归于他的“聪明”,其实不然。抹去“天才”光环,剩下的只是一个自我要求严格和不吝惜付出的山西汉子。
1999年,张亚勤应邀加盟初创的微软中国研究院,向时任院长的李开复提的要求就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安装一块长3米的用于讨论问题的白板。
“聪明重要,知道怎么使用和发挥更重要”,张亚勤说,“如果把人比作计算机,IQ就像CPU的性能,是固有的,后天相对较难改变;而性格好比操作系统,心态、判断能力、简化问题的能力、沟通的能力等像用户界面和应用软件,可以通过后天的教育和培训改变。”
张亚勤自儿时便涉猎颇广,绘画、音乐、体育……绘画尤甚,“恢复高考前,我已经报考了山西的艺术学校,不进中科大少年班,没准成个画家。”
虽然未能做成画家,但艺术的因子却未远离,在科学家的严谨之外,张亚勤始终带着几分艺术家的气息。
“我是一个感性的人,做决定常凭直觉,有时比较冲动。上少年班、留学、回国……这些大事,从来没深思熟虑过。”
张亚勤信奉“5分钟理论”——“见一个人,5分钟之内,我就会感觉到和这个人是相互吸引還是相互排斥。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的。”
正因这“5分钟理论”,张亚勤收获了自己终生幸福。那还是在科大,19岁的张亚勤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一个女孩,第二次就去找人家约会,“现在,她已经是我的太太了。”谈起妻子,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谈及一双儿女,他满脸都是父爱,“不出差的话,我的原则是每个星期有四天在家吃晚饭。”
同事们说他是个坦诚的人,有时还“有点任性”。至今,他还有股浓郁的孩子气,活得很真实,不摆架子,不故作姿态——
采访中,他绘声绘色地描绘着自己在演讲时听到大学生称他为“前辈”时受到的“打击”——“这句话让我伤心了很久,以至后面的提问都没有听清楚。”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团队中他都是年龄最小的,“现在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要变成长辈了”。要“适应这个变化,可是颇花费了一些时间。”
空闲时,他会到各网站的论坛聊天,还全是用真名,“别的小孩做的事情我都去做,我觉得这都是很好的体验”,不过,“没多少人理我”,这让他很遗憾,“可能是他们嫌我中文打字太慢了。”
在他的时间表中,并没有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因为“两者都有很多乐趣”。他爱好下棋,“除了象棋其他什么棋都下”;也喜欢运动,“除了高尔夫球其他什么球都打”;而最喜欢的是读书,“古今中外,各类书都读”。
2006年,张亚勤再次回国后,便直奔西单图书大厦,“把最近一段时间内卖得好的书全部买上一套”,然后“花两天时间全部看了一遍”,因为他觉得“两年多没有回来,对文化的了解少了,要补课”。
在张亚勤看来,做人重要的是能达到一种和谐的状态——“包括内心的和谐,也包括和外部世界的和谐”。
中国人的性格,像古代的铜钱,外圆内方——张亚勤曾这么说,说的也许就是他自己。
(魏红霞摘自《中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