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下雨爹要“嫁人”

叶倾城

你只在逢年过节寄点钱给他，在你的童年，他不是逢年过节才给你吃饭吧？

倾城你好：

我的郁闷是，我有一个为老不尊的父亲。

我是家中独女，2004年大学毕业后就离家到外地工作。父亲今年54岁，下岗，打点零工维持生计，家里有一套住房，租出去一间，补贴家用。我逢年过节也给他汇点钱，但不是很多。他购买了社保，但要到60岁才能领取退休金。我离家以后，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几乎没有什么沟通。每周一次的电话，也快成了例行的报平安。

2003年我母亲去世，随后就有人给我父亲介绍女朋友。2005年初，父亲接触了第一个女朋友A。A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陆续听到一些信息：40多岁，离异，本地人，但没有工作，依靠政府的低保在外面租房子住。了解这个情况后，我就不是很同意，婉转地告诉父亲：他再婚我不反对，但希望他慎重，最好找一个有成年儿女的，这样一方老人生病或者有什么经济开销的时候，可以让自己的儿女承担；如果两家人处得愉快，也可以互相贴补。父亲听了很不愉快，说自己的条件差，不可能挑别人。还说我以后会结婚，我有我的一家人，你与我各是一家人，他的事不用我管。我听了心都凉了，打消了我奋斗几年后回家的念头，闪电般在工作地买了房。买房前没通知父亲，这可能也让他有点儿伤心。

不过A和父亲并没有成，他们很快发生了争执，A还报案说父亲要强奸她。这事在小区闹得沸沸扬扬，亲戚们也都传遍了，我觉得很丢脸。

上个月，父亲又说他认识了一个女朋友B。B也是本地人，无业，有一个女儿，刚考上大学，有一套住房。父亲说他打算和B结婚，并且卖掉家里的房子供B的女儿读书，他自己则住在B那里。我听了当时就表示，房子是他和母亲共同所有的，现在母亲去世，有我一份，你卖房子必须经我同意。而且，既然是供B的女儿上学，为什么不卖掉B的房子，你们住我家？否则万一你们将来离婚了怎么办？

昨天，男友出差路过我家，去探望我父亲，赫然发现现在父亲的女友已经不是B，又换成C了。这个C才30多岁（也就比我大十来岁），离异；有个儿子，判给前夫抚养。C是一个经济落后地区的农村人，在我们附近踩三轮谋生。更令我气愤的是，C已经和我父亲住在一起了，他们还打算过段时间回C家，征求C家人的意见，他们要结婚。

我觉得父亲把他的再婚当作儿戏，对对方根本不了解就轻言结婚；二来也是气愤父亲对家庭、对我很不负责任。尤其是这件事由男友转告我，我觉得很难堪，他也不想想，我以后怎么能在婆家抬起头来做人直起腰来说话？

今天我打电话给他，说让他到我的新家住一段时间玩玩，因为他没来过。我是希望他能冷静一下，好好考虑，我们再旁敲侧击地给些意见。结果他说：他和C结婚后，他们一起过来。

我真是没办法，我担心我爸被骗，他不多的一点积蓄和房子就打水漂了。而且万一过两三年他离婚，摊子还要我去收拾。C又是农村的，没养老险没医保的，他不等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人都有私心，我不否认担心父亲拖我的后腿，但是我觉得有些可以避免的麻烦，为什么不尽力避免？麻烦有大有小，我只是想尽力控制到最小。

再说，他这样三天两头换女友，我男友会怎么想，难道不会觉得他为老不尊吗？他再婚我不反对，但他就不能找合适的人吗？

不孝女

亲爱的不孝女：

我也觉得你父亲为老不尊。

真是的，年纪一大把了，马上就要含饴弄孙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找女朋友？

有经济需求？等待女儿偶然寄钱呀！

有给予感情的需求？全用在很少回家的女儿身上呀！

想有一个家？女儿的家就是你的家呀！虽然买房前甚至不通知一声，买完后不知多久才终于接老父去住。

有性欲？简直是禽兽！这是年轻人的世界，老年人而有此思，只会让女儿难堪得在婆家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而且吧，就算他要择偶，也应该想清楚。他都那么穷了，一个女儿又在外地帮不上忙，他还敢找穷人，居然还想替人家养孩子？他绝对得找一个有钱人，虽然娶了“唐僧”的陈丽华大概看不上他，但至少也得有房子、没负担，有退休金和儿女做保障——什么？这样的人看不上他？那就干脆别找了。

——看，你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我全替你说了。

别跳起来反驳。从头到尾你没提到A、B、C的相貌品行，可见你的注意力全不在这上面。你人如其名，绝对是不孝女。

父亲说和你不是一家人，不过是一时气话。寻常儿女，听了大概会急会气，急了气了之后，照样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拿着鸡毛当令箭，理直气壮地去买房了，事先甚至不告诉他。别说你是忘了或是太忙，他不信，我也不信。

过去发生过什么？是他曾经苛待过你吗？你的年纪，是中国第一代小皇帝的阶段，应该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吧。也许他曾经是一个坏爸爸，也许因为很多原因，使你无法对他产生敬爱之情，父母儿女，有时候也要讲一个缘分。

他是真没钱。他得打零工，还要把家里房子租出去一间。而能在房价高涨时买得起房的你，只在逢年过节给他寄钱——在你的童年，他不是逢年过节才给你吃饭的吧。但，没钱的他，愿意把这点儿有限的钱给出去，换一个人，换一个温热的女人，换一点儿感情，换一点儿性。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免费的，而你，不给他，你还不让他得到，你简直就像一句西班牙谚语说得那样：园丁之犬，不吃甘蓝，别人要吃，它就阻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什么也不欠他，“树本无心布荫，他亦无恩于你”。但是，他也什么都不欠你。他爱和谁在一起，是他的事；他的钱他爱给谁，是他的事；他惹出麻烦了，仍然是他的事。

只是法律规定你有赡养他的义务，就像法律曾经规定他有抚养你的义务一样，你们各尽其责。 倾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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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