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震中的夜间短信

庞　雷

2008年5月12日下午14：28分，四川汶川大地震在四川盆地掀起轩然大波，一时间传言四起，一会儿说这儿有大的余震，一会儿说那儿有大的余震。夜晚来临，人们纷纷外出避震，在宽敞处打好地铺。去晚了的常常还没有位置。

巩仁俊却不相信这些。他成天跑业务，一到夜晚，人总是累得腰酸背痛，身子一沾床，不到5分钟便沉沉睡去，哪里还管得了什么余震不余震。他要养足精神，拼命赚钱，为结婚买房做准备。可在一所中学教书的女友冯玉玲却不放心他的安全，让他夜里警醒些，有什么异常才好迅速逃生，并且劝他这段时间最好在外面宽敞处去睡觉，可巩仁俊却不听女友的劝告，依然睡在家里。还向女友神吹自己有感应，在地震来临前5分钟保证会醒。可事实上从他晚上21：00准时上床睡觉到第二天早上5：00准时醒来，中途他是从不会醒的。跑业务6年来，这个雷打不动的习惯从来就没有变过。

冯玉玲这段时间晚上一直和同事们在操场上休息。她始终放心不下男友的安全。她知道男友租住的屋子虽然在1楼，但那栋楼的住户到了晚上全都外出避震了，这叫她如何放心得下？

终于有一天晚上，思来想去的她总算想出了一个办法。她分析了一下晚间地震的时间，一般从凌晨1：00到3：00这段时间是地震的多发时段。于是，她决定在这两个小时内不睡觉，跑到路灯下和男友发短信，第一天晚上，她本来和巩仁俊说好了的那段时间用于短信交流，可她短信发过去好一会儿男友都没有回短信，她知道男友肯定睡熟了。于是便给他打电话，直到电话铃声把他吵醒为止。

刚开始，睡意正酣的男友的确很不习惯，但冯玉玲炽热而真诚的爱的短信息让他很快就没有了睡意。他无法抗拒女友的妙语连珠，兴奋地在手机屏幕上写着一条又一条短信。恋情中的时间总是走得太快了，两个小时眨眼就过去了。冯玉玲总是把时间拿捏得很好，适时告诉他：该睡觉了。他便重新上床，很快又呼呼睡去。可这样到了早上5：00时，他却很难再准时醒来，冯玉玲仿佛早就知道这点似的，总是能及时地用电话铃声把他吵醒。那一刻，他的心里老是充满着甜美的感激，觉得自己的女友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

10多个夜晚过去了，县城并没有发生大的余震。虽然如此，但人们依然深感不安，因为没发生的并不意味着就不会发生，空气中依然充斥着紧张、焦虑的气氛。

一部分人的神经却有些松懈了。连日来的疲惫已经弄得他们心力交瘁。

这天晚上，一切似乎都很平静。但躺在床上的巩仁俊却很难像过去每个晚上一样安然入睡，他似乎隐隐感到空气中有一种不寻常的气氛。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只是觉得有些怪异。

他打开电视，想平息一下心中的情绪，可电视里几乎每个台都在播报地震的情况，看见那些惨不忍睹的场景，他的心就一阵发紧。他想早点和女友“短信交流”，但又不想打扰她的休息。心绪不宁的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了12：30。

忍耐了许久不宁心绪的他再也忍不住了，给女友打了个电话，催她起来交流了，可电话突然之间却打不通了。反复几次都是如此，他陡觉不妙，立刻背上包（所有重要物品都在包内），将摩托车推出屋子，骑着摩托车风一般向女友的学校狂奔而去。

15分钟后，他赶到了女友的学校。校园里静静的，只剩了路灯寂寞地亮着。保安在值班，还没有睡觉。他向保安讲明来意，便直奔女友休息的地方。找到女友时，女友还睡得正酣呢。待他叫醒女友，女友纳闷地揉揉眼，问他咋来了。他告诉女友说他感觉今晚可能有地震，叫大家最好先别睡。女友和他相处这么久了，虽然知道他的直觉一直以来都挺准的，但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单凭直觉就能让师生们相信呢，况且大家明天还要上课呢，这……女友有些犹豫了。巩仁俊急得汗都出来了，急忙站起来，大喊起来，“大家快起来排好队，今晚将会有地震！”“啊？”“怎么回事？”师生们忙乱地从睡梦中醒来，好半天才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校长知悉了此事，也试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发觉果然没有信号，打不出去，觉得还是谨慎些好，于是把全部师生都召集起来，按班级排好队，虽然不到2000人，但望去也是黑压压一大片。

20分钟后，大地果然震动起来，楼房也开始摇晃。北边的旧教学楼终于不堪摇晃，脆弱地倒塌了，只有南边的新教学楼还在夜色中屹立着。

他紧紧地搂着女友，一滴清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

编辑/孟广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