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探寻人性

　　心理学家弗洛姆曾经说：“先知……他是一位揭示那已被预先决定了的未来的预言者吗？他是一个坏消息而不是好消息或愉快消息的传播者吗？”在他的心里，他的老师、精神分析的鼻祖弗洛伊德就是这样一位先知。
　　如今，西格蒙特·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这个名字已经响彻全世界，他的精神分析理论广泛渗透到政治、宗教、文学、道德、文化等领域中，根本性地改变了现代社会的认知图式和对于“人”的理解。法国哲学家萨特曾经说，“影响整个人类，改变现代思想的只有三个犹太人：马克思、弗洛伊德和爱因斯坦。”这句话从哲学大师的嘴里说出，丝毫不夸张。当这三个可以相提并论的人出现后，以往我们所看到的世界和人都完全不一样了。
　　一个划时代的伟大思想家，该有着怎样的与众不同之处呢？
　　1856年5月6日，弗洛伊德出生于当时奥匈帝国统治下的小城弗莱堡。他父母都是虔诚的犹太教徒。他兄弟姐妹众多，家境在一开始时还勉强可以，但在他4岁举家搬迁到维也纳后，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们只能住在贫民区。
　　终其一生，弗洛伊德特立独行、不惧困难、不屑于理睬“大多数人”的打压和谩骂、为自己对真理的追求不懈努力。这是思想家的必备素质。不管真理是否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一个人如果人云亦云，不敢在众人的嘲笑和攻击之中坚持自己的见解和自己选择的道路，是难有作为的。
　　从精神分析的角度上看，很明显是犹太人所受到的歧视和压迫激发了弗洛伊德的斗志。当时的欧洲仍然笼罩在排犹主义的阴影之中。犹太民族在两千年的流浪中饱尝了诸种苦难，他们在欧洲一次次地受到排挤甚至屠杀。但这个民族并没有垮掉，他们的坚强拯救了他们。
　　在进入大学后，弗洛伊德明显感觉到了排犹主义的幽灵。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是个犹太人，你必须低人一等，自甘于主流之外。这是一种有形无形的羞辱，是“少数”在多数面前的无奈命运。但弗洛伊德并没有自甘屈服，认同于这样的羞辱。他把以异样眼光看待犹太人的多数人称之为“密集的大多数”。
　　1886年10月，在维也纳医学协会所举办的学术报告会上，弗洛伊德作了一个关于癔病的学术报告，向维也纳医学界介绍他们的巴黎同行在研究癔病上的最新进展。由于当时维也纳医学界仍然流行癔病只是一种妇女疾病的见解，他在报告中所叙述的对男性癔病患者进行治疗和研究的情况遭到了与会同行，尤其是一些医学界权威人士的冷遇和怀疑。有人当场提出，希望弗洛伊德能够在维也纳找出一个男性癔病患者以证明他的观点。11月26日晚，弗洛伊德将一个癔病患者带到了医学协会的例会上，并当场指导病人按要求做了一系列演示。他本想这下反对他观点的人在事实面前应该闭嘴了。
　　弗洛伊德没有想到的是，自这次事件后，他在维也纳医学界中的处境日益孤立。渐渐地，他被研究所和大学的课堂拒之门外。这意味着他已经被掌握了足够多的资源的“密集的大多数”所排斥，科研、学术的路子看样子走不通了。在精神分析理论创立初期，弗洛伊德是和布罗伊尔合作研究癔病。由于已经挑战了权威和世俗，迫于当时的观念，布罗伊尔退缩了。但弗洛伊德却继续走了下去，找出了癔病的病根并发明了“自由联想法”。精神分析理论就这样由这位为真理无所畏惧的先知缔造出来。
　　由于精神分析理论在挑战世俗和权威上的“大胆”，它招致了当时社会上的辱骂和学术界的压制。思想家总能看穿正常和合理的幻象，可这会得罪已经习惯了这个幻象的人们。但弗洛伊德根本不为所动，让精神分析理论继续发展。1900年，《梦的解析》发表，这本改变了人类历史的书标志着一个全新的时代的来临。此后，《精神分析引论》、《文明与不满》、《图腾与禁忌》等著作陆续出版，经典精神分析理论构成了一个严密的体系。随着影响的逐渐扩大，弗洛伊德也成为世界闻名的精神分析大师。
　　自苏格拉底起，思想家就一直不停地进行关于“人”的认识，以促进人的自我认识。他们发现人有太多的自恋，而这让他们既不能看清自己，也不能看清世界，往往抱残守缺，还奉之为不可怀疑的真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不仅将对人的认识推进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深度，而且它本身就揭示出了关于人的自恋和自我中心主义所造成的错误。也因此，他才像其他科学家、思想家那样，不惜打击人类的“自尊心”，或者说，破除人类只能是幻觉的自恋：
　　“人类的自尊心先后从科学那儿受了两次重大打击。第一次是知道我们的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仅仅是无穷大的宇宙体系的一个小点，我们把这个发现归功于哥白尼，虽然亚历山大的学说也曾表示过近似的观点。第二次是生物学的研究剥夺了人的异于万物的创生特权，沦为动物界的物种之一，而同样具有一种不可磨灭的兽性……然而人的自尊心受到了现代心理学研究的第三次最难受的打击，因为这种研究向我们每个人的‘自我’证明，就连在自己的屋里也不能自为主宰。”
　　历史已经证明，没有这样的“打击”，人类的进步只是一个神话。而科学家、思想家们如果没有抗“打击”的能力，他们的“打击”也只是一个神话。
　　编辑/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