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

黄福刚

余严25岁时就当上了副科长，30岁时由副转正，上周还不到35岁的他又一下子升上了公司副总经理。看这势头，他取代那王总经理为时不会太久。有趣的是，像是特地庆贺他的荣升，他上任副总经理的第一天的工作竟是赴宴！

那酒宴相当丰盛，只不过有点遗憾的是，眼看着美食家们尽情尽兴地享受，余严却力不从心。他手上那双筷子，面对那些诱人的美味佳肴，尤其是那些油滑圆溜的鱼丸、肉丸、鸽子蛋、鹌鹑蛋之类，不是老半天夹不住，就是好不容易夹住了却又中途“啪”地掉下，或是到了嘴边又“嘭”地滑落，让他尴尬难堪……唉，真是大出洋相丢人现眼，太有失他副总经理的面子了。

离开那酒店时，王总经理拍拍余严的肩膀，不无揶揄地打趣道：“伙计，怎么连双筷子都拿不好，欠功夫哇……而且，你喝酒怎么也喝得那么少呢？”余严咧咧嘴，自我解嘲地说：“是啊是啊，我从小就拿不好筷子，酒也不大会喝……”

回到家，余严把这事跟妻子吴芬一讲，吴芬怔了下，便提醒他说：“哎，那你就不妨练练筷子功夫和喝酒功夫吧！”余严一想，哎，是啊！官儿当大了，以后是要经常赴宴的，没有拿得出手的筷子功夫和喝酒功夫怎么行？他便说：“好，那我就练练！”

吴芬赶紧拿来个瓷盘，放进一粒玻璃弹珠，随即就手把手地教余严怎样拿筷子，怎样使用……余严按照吴芬的指点，认认真真地用筷子夹弹珠，夹了放，放了夹……而且从此余严只要在家吃饭就顿顿喝酒，喝不进也强迫自己喝，吴芬则在旁边热情相陪，以助酒兴，并不断给他以热情鼓励。

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后，余严取得了出人意料的进步，他拿起筷子犹如使用一件得心应手的武器，什么鱼丸肉丸，什么鸽蛋鹌鹑蛋，筷子一伸就手到擒来，夹得又紧又牢，再怎么也滑不脱掉不了；喝酒呢，以前白酒最多喝一两，现在一喝就是半斤，有时高兴了喝上个七八两也不在乎。

有天晚宴后，王总经理不禁对余严刮目相看，拍着余严的肩膀夸道：“伙计，想不到你有如此好酒量，又有如此好的筷子功夫啊！”随即告诉余严，明天公司要和一个客商谈一笔大生意，叫他在晚宴上好好陪人家喝几杯……

第二天下午，双方洽谈生意相当顺利。招待晚宴上，王总经理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醉意朦胧，说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弄得客商十分不快。

余严见状急了，赶紧主动地劝客商喝酒。当然他自己总是带头先喝、多喝，好在他酒量无限，怎么也喝不醉；同时他又不断地请客商吃菜，当然他自己又总是带头先吃、多吃，只见他那双筷子特别灵巧，一伸一缩，利索极了。他对自己能随机应变、临场发挥感到十分满意和高兴，心想你总经理对人家如此失礼，我这回可是顾全了大局啊……

晚宴后，本该签订生意合同了，可哪知客商却突然变卦，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此事尚须考虑”，便拂袖扬长而去。

从醉意朦胧中惊醒过来的王总经理登时大发雷霆，指着余严的鼻子狠狠地训斥：“你太不像话了，简直没一点规矩和分寸，竟毫无顾忌地在人家面前卖弄什么筷子功夫、喝酒功夫，像个饿鬼似的一副馋相，严重地影响了我们公司形象，让人家反感，结果把这么一大笔生意给搅黄了，给公司造成重大经济损失……”

余严登时大惊失色，呆若木鸡，心想明明是你胡说酒话、傲慢无礼得罪了人家，才把这笔大生意搞砸了，怎么怪上我了，想让我做你的替罪羊啊？

几天后，余严果然不幸成了王总经理的替罪羊，没戴多久的副总经理乌纱帽忽地就给摘了。而且公司上下议论纷纷，指责他太没修养，活该撤职！

余严是有屈难申有苦难言，回到家就拿吳芬出气：“就怪你！叫我练那两个鬼功夫，害得我落得如此下场……”

吴芬听了大惊失色，忙告诉他，这两个鬼功夫都是王总经理打电话来，让她叫他练练的呀，当时王总经理那口气还是挺关心的呢……哦，莫非这是他的一个圈套？

“啊？”余严立马懵了，随即恍然大悟：嘿，他王总经理这一手才真叫功夫啊！

（责编：小川 图：薛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