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献的大地
2007-08-29刘墉
刘 墉
对于世界,我们最需要学习的是“该怎么拿”;这样,当我们老了、死了,我们的孩子仍然能够拥有一个奉献的大地……
●砍一棵老树的“连锁效应”
小时候,我家院子里有一棵百年老树,我常爬到树的枝桠上玩。邻居小孩把球扔进院子,也常翻过墙头,攀着那棵老树,到我家拣球。
有一天,家里不知为什么,把大树砍了。我看着那剩下的半截树干好伤心。过了几天,更伤心的事发生了——
家里失火,一下子烧成平地。后来,一位会看风水的朋友对我母亲叹着气说:
“都怪你呀!好好的,为什么把树砍掉呢?树长得不对,可以坏风水;长得好了,则可以养风水。你家里的气,全仗这棵大树聚着。供还来不及,怎么能砍呢?”
对他这种迷信的说法,我很有反感,只是觉得看惯了大树,一下子空了,好不舒服,也有点不安。倒是有位朋友说得比较让我信服:
“树石花鸟,跟人都是息息相关的。我们一天到晚生活在其间,我们的‘气感应了它们,它们的‘气也感应了我们。经过长久的相互感应,是不宜有大变动的。你以为只砍一棵树,其实树上的小鸟没了窝,螳螂、鸣蝉没了家,下面的苔藓没了荫庇,习惯于树阴的房子少了遮掩,连你的眼睛都不习惯,这影响可就大了。”
最近美国联邦政府对自然生态做的一项调查,也表明同样的道理。
做调查的生物学家说:“我们不只是在这里或那里失去一种生物,我们失去的是一大批一大批的生物。”
他所说的正是那“连锁效应”,因为一种植物或动物的死亡,造成一连串的影响。
●懂得“留一手”的骆马和小鸟
最近在美国公共电视上,看到有关骆马的报道,也令我十分感慨。
骆马是生长在南美洲安第斯山的一种动物。它们有着长长的颈子、小小的头和细细的腿,却又有着强大的肺,使它们能生活在五千米的高山上。
印第安人认为骆马是上天的赏赐,因为它们不但肉可以吃、奶可以饮、毛皮可以穿,而且能帮人驮东西。
只是,骆马有点脾气,当它不高兴的时候,会对人吐口水。
影片里放映骆马吐口水的样子,追着人,呸呸地吐,有意思极了。更有意思的是它的嘴唇。生物学家说,骆马的嘴长得很特殊,它们在山上吃草的时候,不会伤到植物的根,使那些草能很快地再生,也使它们总有得吃。
电影里还介绍了骆马软软的蹄子,说那蹄子也长得巧妙,能爬山,又能不伤到山上的植物。
它使我联想到春天种草。当草籽撒下去,小鸟立刻飞来吃。可是過几天,种子发芽了,小鸟就再也不碰。
我常隔着窗子偷看,看那些小鸟,在我的草芽和菜芽之间走来走去,发现它们居然能不伤到那些嫩芽。
等嫩芽长大了,结了籽,它们又飞来吃。
难道骆马和小鸟,都懂得怎么“留一手”吗?它们为植物留一步“生路”,也为自己留了一步“后路”。
又难道,这也是骆马和小鸟能历经千万年,存续到今天的原因?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适者”不一定是占有者、战胜者,而是能与周遭生物“共荣共存”者。孟子说:“如果不把细密的网子放进池塘,鱼鳖就吃不完;砍伐树木能找适当的时节,木材就用不尽。”(《孟子·梁惠王上》语译)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吗?
(陈吉元摘自《台港文学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