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私相逼，我的爱在欲望中坠入地狱之门

北　北

凡一丝不挂的身体与酒吧小姐纠缠在一起的情景，在我眼前纠缠了一夜。我心痛，有泪流出来。

认识凡，是在每天上下班的公交车上。

公交车是个容易发生艳遇的地方，微说。但是，微又说，乘公交车上下班的男人都是一贫如洗的无产者，所以还是不要遭遇那样的艳遇，以免陷进出不来。艳遇之后必然是咖啡、鲜花、钻戒，无产者的男人不适合。

而我与凡却就这么相遇了。挨着的座位，一样牌子的衣服，专卖店里那应该是情侣装。谁见了，都会以为是一对，只是不知，我的是冒牌货。

下车后，走在通往酒店的路上，不经意地回头，发现那个与我同样衣服的男子竟与我同路。我以为他是有意，加快了脚步，想跟他拉开距离，他竟然紧跟上来与我一同进了我要去的那家酒店，而且随我进了同一间包房。恰好只剩下两个空位，他便在我旁边坐下来。这时，我才知道，他也是被邀的客人。他叫凡。

大家很快发现我们衣着的细节，开始开凡的玩笑，凡却很严肃地说：“不要乱说啊，我无所谓的，可人家是个女孩子。”

那天晚上，吃的是炖菜。一个个精美的瓦罐里，装着美味的汤汤水水。凡自己吃得很少，只是不时地把各种汤盛到我的碗里。桌上的人便又打趣他，说凡什么时候学会照顾人了，是不是看人家是小女生才如此殷勤？他笑而不答，像是在默认。

一桌子的俊男靓女，吃到酣处，各自结对说话，只剩下我和凡。这时才知道他跟我一样，也是杂志编辑。不同的是，他是老编辑，而且在给晚报写专栏，我刚毕业还在见习期。

饭后一起去酒吧。在酒吧，凡坐在暗影里，比在酒店里安静了许多，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喝酒。模糊的灯光中，他的眼睛亮亮的，怎么会有这么亮眼神的男人？我坐在他的斜角，一直一直盯着他，他那亮亮的眼神，让我心旌荡漾。

上大学时也曾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刚刚分手，因为那男孩儿太年轻，还没有承载我一切的能力。只是想起来，心还会痛。

凡也是刚刚结束与一个女孩子长达3年的同居。那个女孩子叫小帆，两个名字读起来，只差那么一点点不同。他们“凡”来“帆”去的，不知怎么就住到了一起。那时，那个小帆20才刚出头，不过很性感。

3年时间过去，那个小帆有理由向凡索要一个未来，可凡压根没想到结婚的问题，便就此分开。

聚会结束时已是深夜。不胜酒力的我，已醉得醺然，倚在凡的怀里不能自己。凡只好将我带回家中。那一夜，我睡在了凡的床上。醒来后，得知凡的T恤，也是冒牌货。

生命真像一场幻觉，不能预测。我刻意喝醉，让凡带我回家，只以为他身上那件T恤不同于我的那件，冒牌货。

我不拜金，从来不想把男人当作“提款机”或“终身饭票”。只是，我需要钱给奶奶治病，我是奶奶带大的孩子，奶奶也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

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放学回到家里，那时，爸爸已经去世。看见妈妈没穿衣服仰躺在床上，妈妈的身上也有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我气急败坏地把那个男人从妈妈身上推开，第二天，妈妈便投河自尽。从此，奶奶是我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

奶奶有病很多年，从不肯治，只为把钱省下来供我上大学。凡是我走出校门遇到的第一个成功男人，资深编辑，专栏作家，稿酬应该丰厚，谁知如此处心积虑，到头来方知是一场空梦。

失望、懊恼、夹杂着难于启齿的羞辱，令我趴在被我的血花染红的床上嚎啕大哭。

得知我需要钱，凡给了我一张汇款单，他说那是他刚得的稿费，只有一百元。凡说，他只有这么多。他说，如果知道会遇见我，知道我会是这样一种境况，他与小帆在一起时，便不会像个多金的王子，任由她放开手脚地花钱。

我耿耿于怀。我耿耿于怀的不是凡与小帆的同居生活，而是被她带走的那张银行卡。不是我不够宽容，凡洁白的床单上有着一朵刚被染红的血花，那是我留下的，而凡给我的汇款单，却只够我一个月的公交票钱。两样东西放在一起，是不等价的。

我兜里也有一张银行卡，那是一个叫颜回的男人给的。颜回是我的一个作者，他常约我打保龄球。久了，熟了，成了朋友，知道了彼此。他是一个8岁男孩儿的父亲，而我的种种，他亦知晓。

那天，打过球之后，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给你奶奶治病吧！”

我低低地叹息一声，接了，心里隐隐有痛的感觉。那是一种对生活无奈的痛。

卡里的钱花光之后，我又跟颜回要了一些。我了解，像颜回这种人，一旦得到，那股热劲很快就会淡去，随之，钱包也就捂得紧了。

凡很快知道了一切，直问到我的鼻子上来。对此，我并不否认。他讥讽我庸俗、世侩，不配当什么编辑。我开始以沉默对待，然而，他的气焰愈演愈烈，竟想在同行里散布，忍无可忍之下，我把他的一段隐情揭露出来。

这隐情是一位暗恋我的同行告诉我的。他和凡的关系非常密切，告诉我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离开凡，投入他的怀抱。

这段隐私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那是凡读高中的时候。凡的语文老师常常跟凡他们讲外国文学。有一次，他把凡叫到他住的地方，单独给凡讲莫泊桑的小说《柴火》。这是一篇写男人之间柏拉图式的、精神纯爱的小说。语文老师声情并茂地朗读小说里的一段话：“当男人与女人紧握对方手时，的确因热情澎湃而颤抖。但他们紧握的双手，却从来不曾传达过强烈的忠诚感，那种可以剖心相见的赤忱，那种真挚，强烈雄纠纠的热情……男人莫不如找个可靠的老友，秉持着男人才懂的信念一同老去。语文老师读后，满面落寞，眼睛里竟然还闪动着泪光。

就在那天夜里，凡有了与男人的经验。此后他常跟语文老师去语文老师住的地方。语文老师是个鳏夫，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们在一起，可是，他们之间这个秘密终于还是被人发现了。结果是，语文老师自杀，凡在原来的学校呆不下去，只好转到另外一所学校，读完高中，考上大学。

“你——”只是瞬间，凡的脸色煞白，神情因震惊而显狰狞。

“分手吧！再纠缠下去，我会把这事公布出去。”凡听懂了我的潜台词，机械地点头，踉跄而去。

凡那一路踉跄的背影，让我难过得流泪。为了钱，我拿凡青春年少时的隐私，要挟了爱情。

之后，凡不曾再来找我，我们断得十分彻底。

一个深夜，手机响，里面传来凡酒醉的声音：“我醉了，醉得找不到家的位置。”凡醉后的声音十分软弱，那软弱像一把刀子割着我。我好不容易才问清他所在的酒吧。当我找到他所在的包房时，我惊呆在那儿。凡一丝不挂地正与一个酒吧小姐纠缠在一起。我扭头跑出酒吧，身后传来凡撕裂灵魂般的笑声。凡一定是有意让我去观看如此不堪入目的一幕。

凡一丝不挂的身体与酒吧小姐纠缠在一起的情景，在我眼前纠缠了一夜。我心痛，有泪流出来。

凡已离我而去，已和我没有一丝关系，没想到，我的心还会疼，会痛，还会为他流泪。我还爱着。

天刚亮时，我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惊闻凡昨夜因强奸罪，被公安机关逮捕。原来昨夜凡喝醉，误把去酒吧喝酒的女宾当做酒吧小姐，纠缠不休，并强行把那女子奸污了。他之所以给我打电话，就是想让我看到那一幕。

“我就是想让她，也让所有人知道，我只对女人感兴趣。”这是凡被公安机关带走之前说的话。

我不该拿他的那段隐秘要挟他啊！那时，他懂什么，不过是一个毛头孩子。我再也忍不住悔恨的泪水。

第一场雪过后，奶奶没了。我想我该对颜回有个交代了。

那个冬夜飘着大雪，没有冬天那种凛冽的感觉。我约颜回出来吃饭。我平常很少穿裙子，但那晚却穿了一条薄呢长裙。我觉得那晚我应该穿裙子。裙子有一种盛开的意味，我得把自己交出去了。

饭后，我对颜回说：“今晚我跟你走，”颜回笑了，说：“我只是想帮你，没有其他想法，真的。”

我愣住了。

“不要把生意人想得那么恶俗，人与人之间，还是会有一份干净的情感。”

我忍不住，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责编 苦丁香 kudingxiang1991@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