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两边开
2007-05-14秋日莫莫
秋日莫莫
她和他住在—个胡同,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她比他大两岁,自然上学要比他高两个年级。升高中时,为了她读书便利,便举家迁移。她死活不依,却难奈家中的决定。穿过那片挺拔的白桦树林,他驻足,目光坚毅地对她说:我很快会来。她眼噙泪花点点头,默默而去。
他果然没有食言,不仅如此,他还申请了跳级,学校鉴于他成绩优秀,态度恳切,批准了。就这样他们分在同一个班,且做了同桌。除了在宿舍,绝大部分时间他们是在一起的。上课、自习、泡图书馆、晨跑、散步,一如以往的形影不离。
人们常说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次意外,她出了车祸,在医院里呆了一年。待出院,他已考到上海复旦。临行,她去送他。这次,换了她在轰隆隆的火车边对他说:我很快会来。他拉着她的手狠狠点头,依依不舍地上了已在开动的火车。
上天常爱捉弄人,她的成绩尽管是一直优异的,可是历经那一次车祸后,体质变得异常差。在遇到大型考试时,神经稍一紧张就会骨头发软,站立不稳甚至是昏迷休克。医生说这是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建议她读一般大学则可。家人知道她的病,劝她,她不肯。整整读了五个高三:武大录了三次,浙大录了一次,她都没去。嘲笑和不解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连家人都责备她,他也劝她了,她仍执著。
最后一次终于盼到花开。就这样,她到了他的大学,他已读研。当她从火车下来被他紧紧拥在怀里时,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流泪了。她是开心的,那些逝去的美丽年华,所有的努力和忍耐,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补偿。她觉得值了,认为这样就可以相拥一生。
她毕业后,两人在同一家大医院工作,日子如丝绸般光滑而舒畅地流过,甜美温暖至极。两人常常陶醉其间,十指相扣构想着幸福的未来。
可惜这并不是属于他们的美丽结局。她的“后遗症”频频复发,作为医生的他们很快就明白这不是个好兆头。她日渐消瘦,他日渐憔悴,焦急。常常抓着自己的头发哭喊,怨恨苍天如此不公。
他的母亲赶到医院,趁他不在,用手指顶着她的额头骂:害人精,自私鬼,拖累有大好前程的他,不是爱他是害他……她那深深凹下的眼睛迅速地凸起来,却百口莫辩。在他母亲的眼泪和哭诉中她投降了,也认可了他母亲的话———既然不能给他幸福,那不如早些放手。
她是如此爱他。很快出了院,不知去向。
待再见她时,已是他人妇。他当上了一家大医院的院长,在脑科上造诣颇高,享誉国内外医学界。只有他知道这么多年潜心研究,全是为了她。她听了这些,并不动容,淡然而笑说:你现在不是有个很好的家么。他那炽热的目光有些黯淡下来。是啊!一转身,都已人到中年,各有一个家了,已任不得年轻的轻狂,遐想。聊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各自散去。她坐在车里,待他走远,这才抬起头来,拂起长长的刘海儿,那眼里闪亮似启明星一般,他不曾知道她的眼睛是闪着火苗的。
此后,她成了他的红颜知己,他亦是她的蓝颜知己。生活仍在继续。直到他的母亲去世,弥留间告诉他她当年离去的原因。他不怪母亲,但内心震痛,血往上涌。他决定找回她,不管花多大的代价。
三月的扬州路,樱花的花瓣带着芬芳飘落满地。他驱车急驰前往,到门口,见她正在教孩子念诗,神情如往昔那般从容,安然,淡定。瞬时,他怔住了。悄然停驻良久,慢慢地驱车而回,一朵花正好掉到前窗来,分成两瓣,朝两边散落开去。下车,看着两个完好的半边花瓣。他若有所悟,随后释然了。
这世界上有一种爱,本该是一个整体,可被世事如花般给分开,成为另外的两个整体,并且各自很好地开放,那么为何不去成全这种好呢?不是不爱,而是爱太深,不忍再让其破碎。
(张凤祥摘自《参花·爱情故事》2007年6月图/孙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