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界首先关乎常识
2007-05-14刘苏里
刘苏里
一个人失去常识感,头扬得再高,眼界也远不到哪儿去。知识人失去常识感,我有理由怀疑其知识、思想生产能力,和产品的质量
我感觉,知识人作为群体,眼界出了问题。旷新年“受迫害”事件,邹恒甫解职事件,薛涌因“批评”茅于轼与《南都周刊》绝交“事件”,是最近几个例证。
眼界,就是一个人看待、体验世界的大小宽窄度,就是心灵理解、包容周遭事物的明暗强弱度。每个人眼里有不同的世界,所以眼界不同。眼界有巨大的质量差别。个体有眼界问题,民族(国家)也有眼界问题。本文只谈作为知识人的眼界问题。为讨论方便起见,请读者在最一般意义上理解“知识人”这个词。
在现代社会,知识人的眼界所以显得重要,是因这个群体比其他群体中的绝大多数人,掌握更多更专业的认识工具,更具表达能力——这也是知识人存在的理由。一个民族(国家)眼界的质量,很大程度与知识人有关,甚至是决定性的因素。很难想象,一个民族(国家)最重要岗位,不是知识人占据着。这里,我所谈的作为知识、思想生产者的知识人,是恩格斯意义上的知识分子,费希特意义上的学者,麦基意义上的思想家——的眼界问题。
知识人的眼界出了问题。以上提到的旷新年“受迫害”等诸事件起因,争议焦点、过程,地上空中媒体随处可见,按下不表。我要问的是,这些“事件”的争议,到底有多大意义,使得参加各方非要争出个黑白高低来?最后竟然上纲上线到各种“阴谋论”,及“一家煤体对特约撰稿人言论自由的限制”?我还要问,诸事件关乎什么性质的“正义”和“公平”,关于什么样式的道路斗争,使得当事各方非要诉诸舆论,炒个满世界鸡飞狗跳?这难道就是知识人的责任和理应采取的姿态?
我这样问,有委屈和受了气的知识人肯定不服气。果若此,说明我的上述感觉更有了凭据。其实,我并不相信诸事件当事人,如果不争出个一二三来,路走不下去,思考展不开翅膀,智慧无用武之地。
常识告诉我们,作为个体,诸事件当事人,都有非说不可的话,非讲不可的理,乃至非出不可的气。对此,我可以保持一份私下理解。但在我看来,各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的责任。或者我可以再厚道一点说,有比到媒体暴露争吵内幕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各位去做,各位的精力不该空耗在如此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事情上,让等着各位去做事的人们对各位失望。特别是,当来来翻开成为历史的今天这一页,上面别只空空洞洞地写着,“眼界不大,所聊太低。”
可事实是,事件的确一个个发生了,演绎得丁是丁卯是卯,有滋有味。难道不是当事人的眼界出了问题?用老百姓话说,多大点儿事!作为知识人群体的重要成员,相信各位当事人都有足够的反省能力,检视自己在事件中的所作所为,是否出了眼界问题——是看待、体验世界的眼界出了问题,还是心灵理解、包容周遭事物的眼界出了问题。各位的反省之所以有特殊价值,除个人受用,对作为知识人的群体,亦有警示作用。
眼界首先关乎常识。换句话说,常识是眼界的基础。我无意借此文分析诸事件当事人眼界太低的这个那个原因。在我看来,主要是缺乏常识。常识告诉我们,西瓜比芝麻大,可分明有人丢了西瓜捡芝麻。常识还告诉我们,取法子上仅得其中,可分明有人取法子下下。失去常识感,一个人头扬得再高,眼界也远不到哪儿去。知识人失去常识感,我有理由怀疑其知识、思想生产能力,和产品的质量。
我乎头有几本近年出版的有意思的书,于光远《“新民主主义社会论”的历史命运》、纪坡民《宪政与“立国之本”》、匈牙利人科尔奈《社会主义体制》、美国人巴尼特《五角大楼的新地图》,他们也都是知识人,思考的无一不是大问题。作者激情之饱满,用心之专一,意志之坚定,皆可圈可点,都称得上大手笔,足以做知识人眼界宏阔之楷模。他们担当得起知识人的称号。他们无一不具备了不起的常识感,并以此为基础,把自己的眼界推向遥远而阔大的纵深处。
知识人的眼界关乎一个民族(国家)的眼界,知识人有责任把自己的精力、热情和见识,投到比上述争议更有价值的事情上。人民期待你们,民族(国家)期待你们。其实,知识人自己对自己何尝没有期待?
(作者为北京万圣书园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