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林老总：做人不厚道？

朱伟一

次级债危机弄得实在是太大了，老大们的位置也保不住了。美林的奥尼尔先走一步，还可能有其他老大尾随其后

美国的次级债弄到今天这地步，没几个当权派下台，那是不太好交代了。美林老大斯坦利·奥尼尔先走一步，告老还家。《华尔街日报》对此表示欢迎，说是“金融界自己清理门户越早越好，力度越大越好，免得政界介入。”

被人清理之前，奥尼尔总是在清理门户。2006年，美林的一位高管向老大进言，说是市场不太妙了。奥尼尔非但不听，反而将此人赶出美林。

终于轮到别人清算奥尼尔了。究其过错，首先是奥尼尔赔钱太多。2007年初，美林的股票是每股95美元，10月降到每股59美元。2007年第三季度，美林资产减记84亿美元——减记(write-down)是个专有名词，但意思很简单，就是资产缩水的意思。2007年7月至9月，美林损失20亿美元。自美林成立以来的93年中，这次损失最为惨重。

但也有人认为，赔钱并不是奥尼尔下台的主要原因。美林自称有700亿美元的现金，还有随时可以兑现的资产。再者，作为公司领导，工作中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错误，那是在所难免。奥尼尔下台，主要是他做人不厚道。奥尼尔在美林干了20年，但公司里没有几个朋友，打高夫球也是一人独往独来。“9·11”之后，当时还是首席运营官的奥尼尔，力主辞去2400个雇员。其做法被人批评不够人性化，没有做到以人为本。

对于为公司卖过命的弟兄们，奥尼尔不讲什么义气。为了给公司赚钱，美林的一些高管在打拼过程中触犯了刑律，最后被定有罪。奥尼尔不闻不问，弃之如敝屣。美林的一些老人很是心寒。下面的普通工作人员有难，老大可以不管，但对身边的人不能不管——老大不讲义气，怎么坐第一把交椅？

奥尼尔倒并不一定是坏人，可能因为是苦孩子出身，一心要出人头地，所以对自己要求严，对别人要求也严，少了一点同情心。奥尼尔是个出身很苦的黑人，父亲是农民，祖父年轻时还是奴隶。奥尼尔小时候在农田里摘过棉花，后来进工厂做工，又用功读书，一步一步爬上高位。美林是世界上最大的经纪券商——经纪就是替人买卖证券。传统上美林是个由爱尔兰裔美国人当家作主的地方，到奥尼尔这里才换了规矩。为了和有钱人打成一片，奥尔尼还专门上过发音课，矫正自己原先的乡下口音。虽然奥尼尔最后被赶下台了，但他实现了一个真正的美国梦。

按照美林董事会的说法，奥尼尔被请退的直接原因是，他未经董事会授权，便私下与Wachovia公司进行非正式接触，商谈并购事宜。这一说法比较蹊跷，与投资决策失误相比，私下接触并购对象，并无大错。

董事们也有难言之隐。如果追查奥尼尔失职的责任，董事们自己也可能成为被打击目标。很多人会问:奥尼尔乱来的时候，董事在干什么？那些独立董事又在干什么？有可能成为股东诉讼起诉的对象。

奥尼尔走得还算体面，是退休，不是被辞退，走时还要拿1亿6千万美元。《华尔街日报》指出，“重要的是，对那些造成次级贷款之灾的领导，华尔街开始拿他们是问了。”可奥尼尔临走还要拿走一笔巨款，这能算是问责吗？不过，奥尼尔可能认为公司有负于他。这次走人，他没有拿到一分钱的奖金。奥尼尔曾专门雇了位大腕律师，进行长达五天的马拉松似的谈判，讨论他的退休报酬。

有人认为，美国老大的操守远不如日本人。日本出了丑闻，当事人动不动以自杀谢罪。美国这边倒好，别说是以身谢罪，个个都占住位置，死活不肯走人。

券商不是什么善主，厚道人很难爬到华尔街的高位。所以一些人责怪央行胜过责怪券商。《华尔街日报》就把矛头指向了美联储，说“联储局宽松的货币政策，实质是贷款补贴，为住房和次级抵押贷款泛滥推波助澜”。券商就是要赚钱，穷凶极恶，或利令智昏。但央行不应助纣为虐，央行应当及时加息，制止券商的豪赌。

但次级债危机弄得实在是太大了，老大们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奥尼尔先走一步，还可能有其他老大尾随其后。11月4日，花旗集团第一把手普林斯顿正式辞职。另一家券商贝尔斯登——就是中国券商出钱加盟的那家，其第一把手也受到很大压力，要求其下台的呼声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