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藏毒？

吕　静

动物实验表明，潜藏于儿童玩具和用品中的化学物质可能会很长时间之后才显示出来危害

看不见的污染有时更可怕。

邻苯二甲酸酯，俗称酞酸盐，是一类软化聚氯乙烯的增塑剂。目前，这类材料广泛应用在我们的日常生活用品中，从化妆品(如指甲油、头发喷雾剂、美容护肤品)到时装、箱包，到儿童玩具(比如拼插玩具和孩子滑旱冰戴的头盔)、医疗材料(比如血袋和胶管)，到雨衣和浴帘，再到室内装潢材料(比如地板和壁纸)以及清洁用品(如香皂和洗发液)中都含有这种成分。

最近几年，一些研究让人们开始对长期接触这种物质表示担忧。实验显示，邻苯二甲酸酯干扰动物的激素系统，破坏雄性激素的产生，并有可能导致癌症。

更糟糕的是，添加在塑料内的邻苯二甲酸酯并不是紧紧地和塑料联结在一起的，当遇到油脂、唾液和温度升高时，通过咀嚼或弯曲等机械压力即可溶出。因此，欧盟早已于1999年开始限制在幼儿产品中使用6种邻苯二甲酸酯。

另外一种增塑剂叫双酚A(BPA)，是用在聚碳酸酯上增加塑料硬度和强度的添加剂，能使透明的婴儿奶瓶不容易破碎。双酚A不仅存在于儿童玩具和用品中，也存在于食品容器的环氧树脂涂层类材料中。

这种物质会模拟人的雌性激素，改变大脑结构及化学物质，也会改变免疫系统和生殖器官。就算是很低水平的双酚A也和实验室动物的乳腺、前列腺和卵子畸形有关，除了能够使得青春期提前，还能导致肥胖并引发乳腺和前列腺癌等病症。

双酚A遇热和受到机械洗涤时也可从聚碳酸酯塑料中释放出来：溶解在塑料瓶内的水溶液。目前，美国政府和欧盟的科研机构指出：在动物身上使用双酚A的研究对识别人类健康风险有重大指导意义。

禁止有毒玩具的战役

2006年6月，旧金山监管委员会通过了一项禁止在旧金山市县生产、销售和派送包含有邻苯二甲酸酯和双酚A的玩具和用品的法令。

这个模仿欧盟禁令的法律反应出环境健康科学家对工业化学制品在人体特别是儿童体内积累的日益关注。研究显示，一些有类雌激素作用的化学物质有可能破坏动物的激素系统，改变基因表达。

这项本来计划在2006年12月开始生效的法令遭到了玩具制造商等大公司的强烈反对。为了自身利益，商人们提出了两个挑战旧金山当局的诉讼，迫使该法令不得不延期执行。加州的零售商联合会与加州杂货商联合会向加州最高法院起诉旧金山政府，抗议禁止双酚A；又向美国联邦法院起诉加州北区，抗议禁止邻苯二甲酸酯，美国化学理事会也为商家代言，认为增塑剂对人体并无大碍。

目前，对双酚A的禁止法令已得到一些批评，因为目前世界上还没有这样的司法先例，而对邻苯二甲酸酯的限制已有欧盟示范在先。

今年4月，旧金山重新修订并发布了“有毒玩具”法令。重申禁止在玩具、儿童看护和儿童喂养产品中使用邻苯二甲酸酯。计划在18个月内，旧金山健康局与环境局协商后将拟出和发布一份需强制执行的特定产品清单。同时，废除了禁止在玩具、儿童看护和喂养产品上使用双酚A的旧禁令。

现在人们也不知道有多少种产品所含邻苯二甲酸酯超过允许水平，该市将与加州毒物控制局一起作出一个快速又低廉的检测草案，希望一年可以检测75到100种产品。

产品列入清单后六个月，制造商、销售商或经销商若还有在该市内进行清单上产品的贸易行为，将罚款1000美元以上或入狱6个月。

旧金山的禁令引起了那些原本不知道欧盟禁令和相关研究的家长们的关注。同时也受到一些人的尖锐批评。

那些代表增塑剂生产厂家、玩具制造商、零售商和商店的集团质疑该城并没有通过这个禁令的权利。他们说他们的产品已经安全使用几十年了。由于商人们的发难，相同的禁令提案在加州、马里兰和明尼苏达最终被否决了。没有了禁令，也就没有了对商家违禁的处罚。

化学制剂的生产厂家称目前的标准是合适的，美国5大制造双酚A的厂家发言人说：低剂量的双酚A对人体健康没有什么风险。一些科学家指出，除非直接喂食超过目前的含量，目前商品中的化学制剂并不对婴儿的健康造成威胁。

科学家的立场

但是很多研究这种物质的科学家却不同意商人们的观点。他们指出，数以百计的科学研究证实旧金山的禁令是必要的。密苏里大学的一个研究者做了一个统计：发现已经发表的148篇认为增塑剂有显著健康影响的研究报告都是由政府机构资助的。相比之下，27份认为没有危害证据的研究报告中，有13个研究项目是由化学品企业赞助的。

今年5月，全世界顶尖的200多名环境学家汇集法罗群岛，发表联合声明警告世人：接触常见的化学制品会导致婴儿在日后的生活中出现一系列的健康问题。包括糖尿病、注意力不足障碍、前列腺癌、生育问题、甲状腺失调以及肥胖症等疾病。该声明中所提到的危险化学制品就包括添加在聚碳酸酯饮食容器中的双酚A，和用在化妆品和软性塑料中的邻苯二甲酸酯。

目前，科学家也不知道孩子吸吮多久含有双酚A和邻苯二甲酸酯的玩具和用品，就会可能引起健康问题。人们主要靠动物实验来确定对化学物质人产生危害的剂量。这类动物实验曾最早用在致癌的克氯丹杀虫剂和引起出生缺陷的工业污染二恶英的研究。

1988年，加州将一种邻苯二甲酸酯定为致癌物质，另外两种邻苯二甲酸酯定为生殖毒剂，其后有人开始做有关增塑剂的动物实验。

由于缺乏长期的、儿童接触邻苯二甲酸酯和双酚A的流行病学研究，包括美国化学理事会的科学家都不能肯定人体中的这类化学物质会引起健康问题。但是研究这类化学物质的科学家认为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其对人体有害。

1999年，日本人有搜幸司在熊本大学做了一个实验。有搜幸司发现用聚碳酸酯做的奶瓶每天泄露出的双酚A可以损害实验动物的大脑和繁殖系统。如果一个9磅的婴孩一天喝1夸脱液体，那他就吃进4微克的双酚A。

2005年，塔夫斯大学医学院的研究人员让妊娠的实验室老鼠接受比美国环保署的安全标准低2000倍的双酚A，结果，在如此低的双酚A水平下，老鼠出现了乳腺改变。因此研究人员认为双酚A与乳腺癌风险有关。还有研究表明新生老鼠接触双酚A会引起早期前列腺癌。

美国环保署的双酚A标准长达18年没变，环保署也承认这个标准已经过时。这个标准认为一个9磅重的婴孩一天摄入200毫克(200000微克)双酚A是安全的。

美国环保署对怀孕老鼠的研究发现，接受邻苯二甲酸酯实验的老鼠，其雄性后代有睾丸激素产生受损、低精子数、性器官畸形和内分泌系统被破坏的现象。研究者一开始认为没有理由相信这种化学物质在人身上也有同样的效果。然而2005年，科学家们首次发现了尿中邻苯二甲酸酯浓度高的怀孕妇女日后生生殖器畸形孩子的情况与老鼠实验的情况一致。

1998年，对含有邻苯二甲酸酯的玩具进行研究发现，大多数婴幼儿不会长时间(75分钟或更久)用嘴咬玩具，所以也就不表现出健康风险。但是，这个研究报告的作者Michael Greene博士说：“有两个8个月的孩子平均每天有78．3分钟叼着玩具，一个孩子最长叼了141分钟。”

有机玩具和玻璃奶瓶

由于一些研究表明添加了邻苯二甲酸酯的塑料可能对身体有害，市场上由天然材料制成的有机玩具开始走俏，这些被称为纯天然的玩具价格不菲。

今年2月，环保组织“加州环境”发表了一篇题为“有毒婴儿奶瓶”，引起了媒体的强烈反响。报告指出，当加热的时候，5个最流行品牌的聚碳酸酯都泄漏出能引起实验室动物受伤害的双酚A水平。

虽然聚碳酸酯奶瓶的生产厂家和业界代表一再强调他们的产品是安全的，符合美国联邦标准，已经被广泛应用了大约25年。但不少家长还是不愿意拿孩子的健康冒险，纷纷给孩子选购玻璃奶瓶。有人在市场买不到玻璃奶瓶，就选择在网上订购。

美国俄亥俄州一家叫做“自然宝贝”的小公司在“有毒婴儿奶瓶”报告发表的当天，就收到了300个玻璃奶瓶的订单，一些心急的父母甚至要求连夜邮寄。这家公司的玻璃奶瓶已经卖了10年，今年3月，4盎司的Evenflo奶瓶由原来的月平均销售量60个，一跃增加到600个；8盎司的玻璃奶瓶销量由以往的每月100个增长到1300个。

当然，也有一些父母不为新闻报道所动，继续给孩子使用塑料奶瓶。他们认为有害物质极其微量，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危害。